白至秦本想尾随其后,但跟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便小跑着去厨房叫沈兰。
沈兰刚把饺子下到锅中,裴昭在井边收拾洗刷东西。
白至秦慌乱地看了裴昭一眼,便急匆匆地厨房去了。
兰姐大事不好了!
沈兰听见如此莽撞的动静,头也没抬,便气定神闲地说:少爷,你年纪小,资历尚浅,于是毛毛躁躁自然情有可原,但
白至秦一把拉开窗帘,抓住沈兰胳膊:萧宁萧宁他被人打伤了!
什么?!沈兰一把脱下围裙,扔在地上。此刻如何了,快带我去看。
她知道萧宁平日吊儿郎当,瞧着便是三脚猫功夫,实则不可小觑。
但看他每日早起练功便知晓,此人于江湖上,绝非无名之辈。
白至秦便跑在前面,裴昭也听见,跟在沈兰身后,三人一同快步上楼去。
沈兰听见裴昭脚步,下意识地,手便拍打在他小臂上:阿昭,你且先去寻神医。
裴昭感受到皮肤上不属于的热度,朝沈兰一点头,二人对视一眼,他便转头离开。
伤势如何了?沈兰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地先叫出口。
无事,兰姐不必担忧。语气轻松。
沈兰转头,看见小蕙微红的眼圈与萧宁衣服上的血迹,轻声说:谁干的?
萧宁咳嗽一声,装作不在意地转开视线,却没想到扯动伤口,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吃痛的难看表情。
白至秦上前去,推了一把萧宁胳膊: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口,我兰姐替你报仇!
萧宁叹息一声,我说无事,那便是真无事。那人已让我打退,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定然追不上。
沈兰知道萧宁之所以受伤,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回来,肯定是凶手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她看了一眼萧宁左手,此人却是偷袭于你?
萧宁注意到沈兰目光,苦笑地扯了下嘴角,认命道:不错。原是我疏忽大意,未曾想到他竟借试吃蛋挞之名,对我暗施毒手我本也可躲避,可此人罢了。
沈兰摇头:听你语气,定与此人熟识。你且放心,这里最能打之人便是你,你瞧你如今模样,谁敢替你出头
小蕙觉得天气有些闷,便起身,去把萧宁房中的窗开得更大一些。
上方的风吹过来时,却仍是燥热得叫人心烦意乱。
可无论沈兰如何说,萧宁便如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沉默是金起来。
白至秦忍不住数落起萧宁来:你便说你,人都受伤了,却还管那推车作甚?
萧宁看了他一眼,身后便似乎长出一只尾巴,摇来摇去,没事人似的问起沈兰:兰姐,今日的饺子,做好没有?
沈兰哼笑:倒也不必在这嬉皮笑脸,待会自有人来收拾你。
说时迟那时快,楼梯上的脚步便凌乱起来,萧宁抬头,却瞧见了庄谷,登时有些头大。
裴昭于庄谷身后出现,不动声色地站在沈兰身侧。
小友,许久不见。庄谷笑着拿起萧宁的手臂,把起脉来。
萧宁心中一惊。庄谷气息与他汹涌的灵力两相冲撞,难舍难分地纠缠起来,庄谷在探他波动程度时,萧宁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感知到了他的。
便如从小见面比成绩,到大见面比工资一般,习武之人相见,自然难免比较彼此内力深浅。
而庄谷却全不以为然,门洞大开,没有任何戒备之意。
萧宁本不想轻易屈从,谁料庄谷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莫说他方才内力损耗,便是顶峰状态时,怕是两人也难较高下。
对方既如此坦诚相待,他也断然再没有扭捏之理。
我庄前辈,这话如何说,我可是第一次见您呢。
因上了年纪,庄谷脸皮有干瘪凹陷之处,但一双眼睛仍矍铄有神,衬得神态都很是恬淡。
尤其是下巴上那束花白的胡子,总瞧着慈眉善目,叫人觉得和蔼可亲,生不出什么距离。
庄谷笑道:那日我现身于味香园中,莫不是你在身后跟踪?
萧宁:前辈不说,在下还真忘了您那时便知晓是我?于是看向裴昭,为何你回来后却未曾提起。
裴昭诚实地摇头:老头老前辈并未告知于我。
是啊,我当日亦未曾敢确认,尘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太极剑传人便藏身于这间小小的店面中
萧宁拼命地咳嗽几声,庄谷瞧他一眼,便也缄口不语,仍沉着地把脉。
白至秦很有些心急如焚:庄前辈,我们也不关心他是什么刀剑传人、还是川人,只想问您,他伤得轻重与否,没什么大碍罢?
庄谷笑着看向白至秦:此位小友,你之迫切心情,我十分理解。只是,饶是我苟活于世几十载,这因分天剑所受之伤,亦确乎需要些时间破解。
分天剑?什么剑?
小蕙把白至秦拽到角落去,你且安静些,别老妨碍前辈行医。
沈兰下意识地抿起嘴唇,脸色凝重地注视着萧宁的一举一动。
因多日来的相处,沈兰有些动作中的含义,裴昭都已很清楚。
这时瞧见,便低头,小声地伏在她耳边:庄前辈在这儿。
是的,他在这儿,你也在这儿。
沈兰方才被裴昭的气息包裹住,是这几日来,她求之不得又避之不及的。
可此情此景下,便是有再多的内心戏,也全被萧宁的现状遮了去,叫她提不起任何兴致关心。
只剩下一种深深的自责情绪淹没了她,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半晌,庄谷细致地捋着胡须道:无甚大事。
众人方才歇下一口气。
萧宁笑得恣意:我早便知道
只是
随着庄谷音调的变化,几人的心便又提到嗓子眼,扎实地坐上了一回过山车。
需喝上半月的中药,再看恢复效果。他受伤虽重,幸甚未伤到心脉与要害,以他体质,半月足矣。只是,吴遥虽剑术精湛,依我看来,小友对付他,却还是绰绰有余。却又为何,处处露出破绽,与他纠缠?
吴遥好像在哪听过。白至秦碎碎念。
萧宁苦笑着摇头:前辈有所不知,我与吴遥本有些过节,今日一瞧,他似有走火入魔之症。一着击我不得,竟掳起一个百姓做要挟,我没法子,只能这样留破绽与他,趁他分神救下那人。
白至秦唾弃道:你那日便说此人一剑霜寒,敢情便是这样的霜寒法?
萧宁嗨了一声,一副没脸没皮的劲头。
我自然是在借机夸自己。少爷你想,连此人都有如此功力,况乎我哉?
小蕙眼睛仍自红着,见庄谷起身,自己拿起手帕,替萧宁擦拭伤口。
她话音中满含责怪之意:什么太极剑传人,我看你是师承贫嘴一派,整日胡说八道。
白至秦想起来什么:对了阿宁,你却真是这太极剑传人么,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萧宁咂咂嘴,任小蕙动作,随兴所至地说:那自然是因为此剑名声不够大,说出去不大好听。
嗯,似乎的确没有这分天剑有气势。白至秦摸下巴,听着便有通天遁地之能,纵横捭阖之力。
沈兰便向庄谷恭敬地作了一揖,前辈,烦请您写下方子,我这便去抓药来。
庄谷抬起头来瞧她一眼,速低下头去。复又抬起头来,甚是仔细地看了一阵,笑着收拾起东西:你便是这店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