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沈兰本想不假思索,可话到口边,忽然烫了舌尖,郭杰的了。他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可叫我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
哦,萧宁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兰一眼,转而认真起来,他出门后,带着孩子往左走去。大约走过三条街,二人转进了一条小巷中,入了一扇小门。那巷子后面便是一条河,里面散发着令人咂舌的臭气
永丰酒楼?
沈兰却是一脸凝重,她此刻做得,还算是小本买卖,压根不赚钱。
就这样,那些垄断的资本家都要迫不及待地为她制造行业进入的壁垒了么?
她冤。太冤了。
萧宁比划道:兰姐,为何突然颓丧起来永丰酒楼算什么,只消我一剑
沈兰赶紧打断,抓住时机,语重心长地对他进行思想教育,阿宁,这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武力解决。
但是,萧宁无辜地眨眼睛,永丰酒楼这件事,便可以用武力解决。明明是他们挑事在先,我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有什么错?
以牙还牙就算了,以血还血
沈兰忍住吐血的表情,自以为循循善诱道,阿宁,凭你此时思想境界,有利于自身修为么?
且德厚信,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注1]你以诚信德行待人,别人却未必理解。萧宁道,江湖恩怨,便须快意恩仇。若是凡事皆要忍气吞声,何必来走这一遭?我手中既有利剑,这时不用,要何时方能出鞘呢?
沈兰无言片刻,声音小下去,什么是道呢?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萧宁:?兰姐,你在想什么?我只不过用剑恐吓,让他发毒誓以后绝不再有有次下贱行迹。你若不说,我决计瞧不出,你软弱,啊不,柔弱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如此暴力的心。
哦,一句话你不能好好说完整?
沈兰长松一口气,这法子倒也可行,亏你想得出。且我们几个一同商量后再做定夺,容后再议。
哎兰姐,我很好奇,你对我所修的道,有何看法呢?
萧宁笑道,他把沈兰笑眯眯的精髓学得神气十足,你若不说,我便不告诉你我今日看到庄谷与阿昭二人,做了什么。
沈兰撇嘴,不说便不说,你说得好像二人有奸情似的。习武同时,倒也不能把言语的功夫落下。
她话虽如此,但已经不自觉地调动了系统的查询功能。
没想到系统迅速告知,因解锁进度不够,暂时无法开放此功能。此外可消费几千点金币解锁。
得了吧。沈兰只好随便说了句搪塞,有人之形
实话说,她后面的几乎全没了印象。就这句,还是她在遥远的记忆长河中,搜肠刮肚搜刮出来的。
好在萧宁接了下去。
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注2]说完也浑不在意,便笑嘻嘻地问沈兰:兰姐,你既如此配合,我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兰当机立断在喉头间的滚字还没断出来,只听门外一人道:他不说,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注1注2:出自《庄子》
第34章
沈兰呼吸一滞,便瞧见一脸狐疑的白至秦走了进来。
你过来干嘛?沈兰和萧宁异口同声道。
为何一脸大失所望的模样?白至秦摸下巴,我以前好歹也是名震京城、有口皆碑的纨绔,怎么自打到了味香园,就开始猫嫌狗不待见?
萧宁一个闪身,胳膊已盘至白至秦脖颈,笑嘻嘻道:说谁狗呢?劝你慎重答话。
白至秦牛奶一般细滑白皙的皮肤,登时被勒出来红印,我是说
眼光扫到沈兰,她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白至秦顿时一个激灵,我是说小
嗯?萧宁的力道,更重了些。
嗨,我是说小时候,也曾经被人这么嫌弃过。太叫人怀念了。白至秦假惺惺地抹起泪来。
萧宁倒是很好奇:看来你对自己一直有很大的误解。你身边人,可能不止小时候。
沈兰看二人又要拌嘴,便劝道:得了,说正事吧。
白至秦朝萧宁点头,神色并无波澜:有些道理。不过总比现在当面就被人嫌弃好。说着便转向沈兰,兰姐,你们方才,在商量什么?
沈兰沉思:这关系到咱们店能否长足发展,重大且紧急。故而待会中午吃饭时,我一块说。
白至秦凝噎:合着就这么个紧急法?
沈兰拉着白至秦衣袖下楼去,身后传来萧宁贱兮兮的声音:哎,兰姐,我说的再考虑考虑!过时不候!
哪凉快哪呆着去。沈兰头也不回地下楼去。
*
饭点。
白至秦扫地,萧宁帮着小蕙收拾碗筷,几人坐于桌前。
沈兰拿上她做的糖葫芦,哄小孩似的一根一根发下去。还剩下一根,她随手放在桌上。
一盘素菜格外显眼。
小蕙不以为然,夹了一块藕片放到沈兰碗中。
白至秦咬了咬筷子口,兰姐,是不是近来手头紧我便说,若有用得着我的,切勿羞于开口。你好就是大家好。
萧宁举手:少爷,我看,怕是因为少了
少了?少了什么?白至秦困惑道。小蕙晶亮的眼睛,也看向他。
沈兰用筷子敲碗,笑道:阿宁,是不是近来对我有些意见?若有用得着我的,切勿羞于开口。你好就是大家好。
白至秦也不再挑三拣四。
虽说桌上这盘菜瞧起来颜色清丽,气味鲜美,但保不齐和他一样,中看,不大中用。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应该深深牢记一点
可以不信沈兰这人,但永远不用怀疑她的手艺。
水中生长的莲藕带着池塘特有的清香,再配上有嚼劲的黑木耳,简直是天作之合,口感极其清脆,滋味之美妙,就像见证了一朵含苞的花朵绽放的过程。
白至秦从来不知道,一盘素材,也可以炒得如此有味道。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家厨子,究竟是如何浑水摸鱼进来的了。
但白至秦不知道,沈兰所做之菜,常常是挑拣着八大菜系,混合来。看哪个顺眼,便宠幸哪个。
而其中的很多菜,都是到了民国之后,才显现雏形。
第一次吃,大约总比吃久了的感觉,要好一些。
光是凭借新鲜感,便能在记忆中留下一席之地。
沈兰一直在品味自己的糖葫芦,不知道自己的手艺,与街上大爷,谁能略胜一筹。
她毕竟不是专业做菜的,专业管做菜的,还勉强凑活。但因为自己人菜瘾还大,对新事物的尝试与探索永不止步,所以各色菜式,都能半斤八两地做出来。
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这是沈兰最大的痛点,也许多次为此耿耿于怀。
一串糖葫芦还未吃完,便听见门口脚步轻动。
沈兰先转过头去,看见裴昭站在门口。如竹的身影与如墨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微微闪动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