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则接收到了,当即澄清:不是我。
哦。
周铭远稍微琢磨了一小下,完全没去管另一边始终冷漠的严若霖,而是又看了贺以则一眼。
不知为什么,贺以则觉得这一眼怪怪的。
他这个人向来有话就说,脑子转得也快,立马又解释:你这么看我干嘛?也不是若霖!我俩过来收货的时候就这样嗯,挂挺好。
周铭远忍不住嘴角扬了一下,语气倒还平静:嗯,干活吧。
贺以则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严若霖在旁补充了两个字:你去。
贺大少呆了呆,很不满:为什么又是我啊?
这两位没再说话了,只是目光一致地盯着他。贺以则表情复杂,五官很是扭曲了几秒,恨恨抱怨:凭什么每次这种活儿都是得得得,我去。
因为心存了这样的愤愤不平,贺大少大步走去的架势简直是带了风,被吊了一天的郑金海没吃没喝,体力也消耗过度,这时已经隐隐有些虚脱。
倘若冯一诺或者季珩在,他们一定会认出这张普通到甚至有点猥琐的面孔,正是当初在恒悦酒店大盆栽后埋伏拍照的人。
可惜他们不在,但这也不重要,因为送货来的人给了贺以则足够的信息和资料,包括郑金海知道的一切,以及不知道的。
那道光线强烈的聚光灯划开了黑暗和光明的边界,郑金海被吊在最亮的中心点,这导致他一直都不知道黑暗中审视自己的是谁,又到底是有几个人。直到气势汹汹的贺大少走了过来,他才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原本就煞白的脸色就变得更白了一些。
贺以则往那雪亮到刺眼的光柱里一站,嘴角扯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
哥们挺能耐啊,算计老子算计得爽吗?
郑金海嘴唇张合,有点哆哆嗦嗦解释:贺、贺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哪儿敢
贺以则笑得更吓人了一点:编,接着编。
郑金海的喉结上下滑动,被他堵得一阵迟疑。
贺以则眯起眼睛盯了这人几秒,忽然开口点破:是不是还使劲儿想辙要怎么保徐浩呢?你这经纪人干得还挺孝顺啊,不过失联了整整一天他都没找你,你不奇怪吗?手机可没关哦。
郑金海面色一僵,原本有点涣散的瞳仁陡然聚起了光,死死盯住了贺以则。
贺以则笑眯眯地:他今天上午第一班飞机跑去新加坡了。
郑金海有点灰败的面容忽然扭曲了起来,他张开嘴,声音干涩嘶哑:贺总,你到底在说什么?
贺以则呵呵一笑,耐心到头,抬脚上前准备直接来点儿简单粗暴的,身后严若霖冷冷地发了声。
郑金海,你拍了我旗下艺人的照片,又花钱从酒店员工那里买到监控视频,连续几天的水军和热搜高位都不便宜。花这么大代价,只为了换角这么小一件事儿吗?
而且,只是买水军做黑营销,犯得着要逃出境吗?
第107章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严总,您虽然是大老板,但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
看到了严若霖,以及暂时还停留在黑暗里的另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郑金海居然镇定下来了。
他这会儿模样狼狈,因为被折腾了一天显得十分憔悴,浑身上下可以说都快没人样儿了。但忽然冷静下来,反倒没了方才的猥琐劲儿。他又扫了一眼旁边抱着胳膊冲自己冷笑的贺以则,面上甚至闪过了一丝咬牙切齿的狠厉。
我跟徐浩说白了就是个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他私人时间里做些什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买水军确实不对,但这也是公司行为,犯没犯法我也不知道,但是您几位把我绑架到这儿来,是要打还是要杀呢?这算非法拘禁了吧!
这么嘴硬的一通话说出来,贺以则的眉毛当即立起来了,周铭远也稍稍有些诧异。只有严若霖,从头到尾面无表情,连说话的温度和节奏都没变。
你带了徐浩七年,给他介绍过三任金主,最近一个搭上的是弘星实业刘总的太太,有没有这回事?
郑金海嗤的一声笑了:是又怎么样,你是娱乐圈纪检委的啊?徐浩就爱吃软饭,有什么问题吗?
严若霖的嘴角扯了扯:呵,所以他被刘总抓到以后,为了赔礼道歉又跟男的也睡了,算是双份大餐?
听到这话,郑金海忽然愣了愣:我操!!!我就说呢,刘家那个婊子顶多就是跟他在外头开房罢了,怎么敢把他带回家里。原来原来他恍然大悟一样地自言自语,还他妈忽悠我说总有一天要长住在山色有无,原来就是这么住进去的啊
周铭远来得晚,一整个白天也一直在忙碌,季云倾虽然把同样的资料也给他发了一份,却一直没时间看。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网络上早些时候爆出的他和冯一诺在山色有无电梯间的照片,是这么个由来。
也正是那几张照片,营造出了严若霖将冯一诺送给周铭远这种十分险恶的大瓜。
如果不是有那一张谁也想不到的在美注册结婚证明,冯一诺可以说是永远都不可能再洗白,严若霖和星晖也是名誉扫地,这一招堪称绝杀。
他下意识瞥了贺以则一眼,贺少似乎有点头疼地正在揉眉心毕竟是他一手打造出的顶级楼盘,对外宣称是绝对保护隐私,住户都是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谁能想到会有这种拎不清的把包养的小明星带回家,还他妈惹出这种乱子。
周铭远这一眼没什么别的意思,贺以则却无端觉出了压力,清了清嗓子正要说点啥。吊得烤鸭似的郑金海在短暂震惊过之后已经开始呵呵冷笑:照片是徐浩主动拿出来的,卖屁股也是他自己乐意的,我可没逼着他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你们找不到他,拿我撒气?
严若霖冷冷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甚至连贺以则都忽然冷静了下来,和周铭远一起注视着郑金海。
整座巨大的红砖建筑内一片寂静。
郑金海被吊得太久,方才这一番对话里的情绪波折也颇为费力,一时间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安静了几秒之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大骂:姓严的!有种你就杀了我,别他妈想拿老子来顶缸,有钱有势了不起啊?!中国可是法治社会!没凭没据你能把我怎么着?!
严若霖忽然笑了。
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徐浩指证你买卖毒品,并教唆他吸毒呢?
郑金海猛地怔住。
他的目光转为阴狠,死死地盯着严若霖,似乎要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严若霖的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是说徐浩跑了么?!
若不是贺以则上来就说徐浩跑去了新加坡,郑金海不至于一下子就把这位干的腌臜事全倒了个干净。
但严若霖这么说了,郑金海一个愣神之后陡然开始后悔。他突然察觉自己可能是上当了!
郑金海不由自主吞咽着口水,眼神开始乱飘,不仅看严若霖,也开始看贺以则,努力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以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
直到周铭远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郑金海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如果仅仅是严若霖和贺以则在审他,那么或许还只是局限在徐浩用黑热搜去攻击冯一诺和星晖这件事。娱乐圈撕逼虽说难看难听,但黑营销还真不是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罪。
但周铭远出现了,那就意味着要从他这里清算盛世嘉德的巨额损失了
这几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郑金海的后脊上不知不觉间全麻了。
这几位他惹不起,而另一位,也同样掌控着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