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这是假的吧,为什么忽然、忽然就死了?
骗人的吧,我不信!你们快醒醒啊!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我真的、真的受不住呜
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留下我一个,我以后怎么办
可是人死了,就真的不会再睁开眼了。
柏青霄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蹭上了化尸粉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柏青霄愁道,不能再碰尸体,再这样下去你的手都不用要了。
你才尸体,你才是尸体!裴庚使劲推搡着他,不肯离开,还试图伸手去拽住那明黄的袖角,哭泣着,我要父皇母后,我要父皇母后啊!
他泄了力一般,彻底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却拼了浑身的力气,嚎啕大哭。
哭声流淌在静默的黑夜里。
快走吧。宗措上来拽他,强硬地把他拽出两米,得快点离开,不然那个人回来,我就护不住你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要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柏青霄始终想不通。
难道和太庙里裴庚父子话里血脉的秘密有关?
谁要你护!裴庚一双眼红肿,他推开宗措,嗓子里像含着最后一口气,声嘶力竭。
你和那个黑袍人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修士!父皇说得对,你们都是坏人!害我全家,杀我双亲,总有一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口心血上涌,再挡不住。
裴庚身形一晃,喉间一呛,滚烫的液体在指缝里滴滴答答落下。
是、是血啊。
天旋地转,裴庚的视野从宗措不受控制转向地面,柏青霄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最后闭眼前,看到那阴云散尽的天空,象征着团结的圆月明亮、皎洁,静静地高挂天上。
裴庚晕死过去了。
柏青霄抱着他,指腹给他擦过唇边的血迹,一时心情复杂。
他虽没有亲族,生来自在神农谷上,师尊师姐就是他的亲人,光想一想如果有一日神农谷遭此大难,只剩他一人,他就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不心神失守,直接当场疯掉都算好的。
面前的所有无声地归于黑暗。
圆月,黑夜,血染红的地面。
什么,都没了。
连怀里的裴庚都好像凭空消息了一般,轻飘飘的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的静默间。柏青霄从黑暗里睁眼,发现自己正端坐在最初的马车里。
飞马越过天空,落在鸣凤国宫殿前。
他走下马车,侍卫护卫在四周,来来往往的宫人、巡逻侍卫面带喜色,讨论着佳节日如何庆祝。
走在一堆大臣前面,此刻正迎过来的裴庚面上麻木,双目失神。
但很快,那点麻木被隐藏在面具后。他想起自己在何时何地,该做什么,因此唇角拉起僵硬而客套的笑,欢迎紫菀公主来到鸣凤国。
柏青霄想,这便是无穷无尽的幻境循环吗?
走不出来,便永永远远困在这里。
一次又一次接受着过人的折磨,直到最后。
要么彻底放开,要么就此化为白骨,方得解脱。
这才是裴庚真正的心结啊。
第29章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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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快步走过去,站在裴庚面前。
裴庚眨了眨眼,歪了下头看他。公主殿下,你这是?
柏青霄一下子抱住他。
裴庚睁大了眼,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刚刚才哭完,现在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怪、柏青霄一顿,把惹人心疼几个字吞回去,闷出一声气声,笑道,怪蠢的。
公主殿下
裴庚,你喊我什么?柏青霄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人抬眼看他,你认真看看,我到底是谁?
裴庚眼里现出迷惘,旋即脸一红,后退几步,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自重。
说是这样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偷去看。
刚刚,他似乎闻到一阵药草香。裴庚擦了擦鼻尖,又什么都闻不到了,总觉得像幻觉。
没想到裴庚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柏青霄沉默下来,忽然感觉有点棘手。虽然现在他知道裴庚心结是什么了,但是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
这种记忆不可抹杀的场景裴庚见过无数次,越是真实越是沉痛越是不可忘怀。因而若他帮裴庚在幻境自欺欺人一次,会不会导致对方反而更加沉溺其中不敢醒来?
岂不是事与愿违?柏青霄不愿去赌。
柏青霄又瞟了眼一无所知的裴庚。
心结、心病。
他忽然回想起在神农谷时的一小段往事。
那时他还小,偶然想到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就迫不及待去师尊那找寻答案。
师尊,医修能治大多数身体上的病症,可若是心病呢?
那时师尊怎么回他来着?
柏青霄紧锁眉头,他其实已经记不清记忆里师尊的模样了,似乎脸上带了团光,模糊之极,挽着一头柔顺白发,声音清亮而冷淡。
心病自是不能用寻常办法。
那岂不是没救了?
一只素手朝他伸来,柏青霄条件反射闭上了眼,那手掌却轻轻柔柔地落到他的头顶。
幼时的柏青霄试探地睁开一只眼,歪了下头,仰脸去看对方,反被捏了捏脸颊软肉。
他听见那女声徐徐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心病自有心药治。青霄啊,病入膏肓哀莫大于心死的且不说,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也自然会有难以忘怀的存在。这些存在,时间就是最好的灵药。
师尊,如果我也有心病,不开心了怎么办?
柏青霄忽然好奇问。
那就找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小青霄心境那么好,怎么会是一直沉溺往事的人?
找点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那就干脆试试直接刺激吧。
如此。柏青霄眯了眯眼,退后一步,右手在半空虚握,掌心里渐渐化出一米来长的细长玉棍,在风中一甩,带出厉厉响声。
一个小小幻境都堪不破,还这般容易失忆。那就别怕为师下手狠点,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你在胡说什么?裴庚退后一步,恼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孽徒!柏青霄左手一抬,几片叶子从地上飞到手心里,化为一鼎巨大的滚烫的金炉子,足有他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