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并不需要他的答案,而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我舍不得死,因为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将和我再无关系,也就无法遇见想要遇见的人了。
他并没有说出想要遇见的人是谁,可那双缱绻如梦的眼睛却诉说着无尽的平和和欣喜。
聂思则的心仿佛被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一下子撞上了,他沉溺在那美丽的眼睛中,耳朵烧得发红。
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像是熬糖浆时拉出的长丝,粘稠而甜蜜。
许久,他才清醒过来,飞快地移开眼睛,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这里我调查过了,并没有攀爬过的痕迹。但正如你所想,如果方丹丹想要逃走,这里应该是唯一的出路。
宋安见他恢复镇定,也没有继续再提,而是走到他身边,点头认可了他的想法。
她现在就像是长了翅膀的鸟儿,完全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宋安的贴心显然让聂思则放松很多,他低头看向青年,觉得他穿得有些单薄。崖边的风很紧,再加上今天是没有太阳的阴天,吹在身上很是冰冷。
而这位年轻的警员只穿了件白衬衫和卡其色的薄外套,露在外面的脖子恐怕早已被吹得冰冷。
其实他自己的手很热,可以为他温暖捂热。
不不不,他在想些什么这都是错误的!
我们先回去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聂思则只能干涩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害怕宋安会觉得他很无趣。
宋安笑着点点头,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姿态太过放松,让聂思则也一下子放松下来,总算找回了点平时成熟稳重的模样,不着痕迹地描摹着对方的侧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刚走进医院的大楼,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枫桦。
枫桦看到站在聂思则身边的宋安,脸色不是很好看,只不过他本就面无表情,倒也看不太出来。
他很快收回了刺向宋安的目光,转而看向聂思则:长官,找到方丹丹了。
什么?!
别说聂思则了,就连宋安都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聂思则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大步走上前就让枫桦带路。
枫桦自然遵从,只是临走前却冷冷地瞥了宋安一眼,目光里满是挑衅。
宋安只当没看见,也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大变活人的戏码是怎么搞出来的。
李岱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们了,见他们过来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方丹丹,我们今天下午找到她了,她就在这里,警官们,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李岱打开了房间,房内能看见长条状的荧光灯灯管和悬在天花板吊钩上的U型窗帘架。
而方丹丹就坐在床边,身上套着蓝白条的长罩衫,刚刚洗过的黑发向后梳着。
真的是方丹丹!
李岱看向聂思则:你可以询问她些问题。
聂思则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方丹丹,她的目光很清澈,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无邪,周身没有一丝出逃的痕迹。
方丹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赤裸的脚,歪着头看向聂思则。轻声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聂思则冷冷地盯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方丹丹小姐,我们来是为了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方丹丹微笑着打断了:卖东西吗?我知道,最近总有推销员来找我兜售东西。我不想对你不礼貌,但这方面,拿主意的是我丈夫。
聂思则顿住,审视着方丹丹的表情,发现她很是自然,并没有撒谎的痕迹。
他哑着嗓子说:不,我们不是来这儿兜售东西的。我想请问,你昨天晚上在哪?
方丹丹不解地看着他:我就在这,在家里。
说完,她警惕又疑惑地盯着聂思则,像是见到了坏人:你们究竟是谁?问这些做什么?
聂思则一时有些语塞,很显然方丹丹完全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根本无法正常地回答问题。
他看向李岱,但李岱也是无奈地耸耸肩,如果早能治好,方丹丹就不是精神病人了。
可就在气氛凝滞之时,方丹丹却猛地一拍手,身体前倾,微笑着看向聂思则。
啊,我认得你!
所有人都一愣,这怎么可能?
聂思则却很镇定,顺着她的话问:是吗?为什么是我?
方丹丹皓齿轻启,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因为你就是我的丈夫啊,傻瓜。我喜欢你手上的老茧,你太辛苦了,要努力工作来养活我们一家人。
哦,对了,还有我们的三个孩子,瞧瞧他们是多么的可爱。他们总是在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我也不知道呢,这点让我很是伤心。
聂思则被方丹丹抓住了手,明明女子的手带着柔嫩和细腻,可他却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如同摸到了蛇皮一样,滑腻又粘稠,让他恶心地只想反胃。
这一次,他非常不专业地甩开了对方的手,甚至后退了两步,避免闻到女人身上浓郁的香气。
这个动作显然触怒了方丹丹,她突然暴起,指着聂思则,朝他吐了口口水,眼睛里满是如同海浪般汹涌的愤怒。
你不是我丈夫,你是谁!?你这个QJ犯,你想要做什么!啊啊啊,放过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她疯狂地朝聂思则冲了过来,一只手高高扬起,想要撕烂他的脸。
聂思则不得不躲避开来,而两名员工立刻扑过来抓住方丹丹的胳膊将她按回床上,用皮带穿过床栏的金属夹缝,从她的胸前和脚踝绕过,再从另一侧拉出来,扣好带扣。
方丹丹的尖叫声刺耳又难听,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皮,流出鲜血。她的状况很糟糕,显然不适合再做询问,聂思则只能带人退了出来。
你们在哪找到他的?
不等李岱回答,枫桦就立刻接口:海岸边,她正在石头间跳跃着朝海里走去。
说着,他挤开了所有人,拉着聂思则开始讲述找到方丹丹的经过。而3号乔幽则似笑非笑地将众人隔开,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枫桦的发挥。
唐悠没想到他们竟然搞这一套,微微眯起眼睛,质问道:你们这样,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
乔幽根本就不惧他,冷言嘲讽:大家各凭本事而已,你总不会真的想与我们为敌吧。
唐悠转了转眼珠,如果一对二,他现在确实没有把握,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怕他们。
他冷笑一声,却没有强行去闯。这也给了乔幽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唐悠怕了他们。
枫桦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可聂思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方丹丹的尖叫声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感到头部左侧一阵剧痛,像是有十几把刀子慢慢刺穿他的颅骨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模糊,周围的景象全是扭曲的,他根本无法看清楚枫桦的脸。那些话语就像是断了片的磁带,卡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带动他眼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他不想让人看出不对劲,只能强行忍着。
你说完了吗?一点点事讲这么久,表达能力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