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得贺北江郎才尽,已经再也无法抵御对方的攻击。使出的十字剑阵可谓以卵击石。
这样的十字剑阵,我们神殿八岁的小孩都能划的出来。
神女即是神女,我们北府从不会输。
神殿殿主高举权杖,喝令道:启动天渊神阵!落进下石这一招会来迟但不会缺席。
下一刻,殿前剩余的七座高大耸立的神像,看似紧闭的眼眸忽而睁开,内里没有雕刻瞳仁,而是两团幽深的黑洞。
无数柄冰刃般的透明短箭如骤雨一般,从黑洞之中射出,与沉寂细声的春雨一同纷扬而下,朝着贺北而去。
贺北抱着谢倦,在他耳畔温柔一句:拂衣,怕不怕。
谢倦摇摇头,他的手掌抚过贺北的胸口,抚到一片濡湿,入鼻的是股淡淡的血腥气。
谢倦担心问道:你受伤了?
之前的旧伤复发,没关系,我不痛。贺北的言语里含着春风般的笑意,好似真的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下雨了,冷不冷?贺北的眼眸已经被春雨润湿,变得明亮无比。
谢倦的银白神袍,在这场春雨之中,连一颗雨珠都没有被粘到。
不,有些热。谢倦紧紧贴着贺北,被他的体温所包裹着,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冷意,更无法察觉此刻,贺北为他铸成的结界外正在下雨。
贺北说过,不会让谢倦淋雨,他要做他的天。
君萚已经启动第二次万剑归一,比第一次还要来的汹涌。
世人都看二人宛若无事发生般,还在交头细细低语,他们头顶的那道十字剑阵显得愈发单薄,仿佛不堪一击。
有人轻笑:看来,是打算做一对地府鸳鸯。
第113章代价
海潮般的剑影劈天盖地袭来,让天地间再次沦为黑暗。
众人抬眸,眼看那剑潮如同倒流的深渊,撕破云层倾泄而下。
一些低品级的武者已经被这波强行而至的剑意压制到无法喘息,他们浑身发颤,发自心底的恐惧着来自于君萚的骇人之力。
很多人只知道破宗师境者有着犹如神明般的实力,今日所见,已经不单单是望尘莫及的程度。他们不禁自愧,并失望于自我,因为天赋即是天赋,君萚的万剑归一,是他们重活一世、付出全部努力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此时,就连风满楼都无法确定,贺北是否真的能够躲过这一劫。如若站在那道十字剑阵下的人是他,或许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口。今日亲眼见证君萚的实力,他想,整个中州内陆恐怕只有贺岸能与之一战。贺北只是一个九品高手,尚未破境,胜算的机会可谓之比脚下的沙砾还要渺小。
万剑最终归一,燃着黑气龙吟剑着贺北头顶的十字剑阵直冲而下。
接下来,是令所有人都不曾预想过的一幕所出现。
那道单薄的十字剑阵,光芒渐盛,呼啸而下的龙吟剑突然遇到一股强劲的阻力,不得不悬浮在这道实在不起眼的十字剑阵之上。
龙吟剑与十字剑阵之间,仅仅存在着三寸的距离,却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君萚咬牙呢喃:只有三寸。所以凭什么,他无法突破这道世间最简单不过的十字剑阵。
明明对方只是个废柴,堪堪九品。为何一次次从头的剑下逃脱,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明明对方重伤未愈,与死只差临门一脚。
贺北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他坚韧的双目又好像在向世人宣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被黑蝶剑重伤过的地方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剧烈,胸襟前殷出鲜血被春雨冲刷成淡淡的粉色,似衰败的桃花。萦绕在谢倦鼻尖的血腥之气愈来愈重。
贺北问:拂衣,选择我,后悔么。
谢倦说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同心,不悔。
贺北欣慰一笑,他无视悬立在头顶的龙吟剑,默默摊开掌心。
一朵金色的五叶花生于掌心,圣洁明亮。
风满楼不知道贺北掌心盛开的五叶花有何作用,只见他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静心凝神,五蕴皆空。欲海无涯,天地合一。
白子的力量经过五叶花的提炼,已经精纯至极,天地间,几乎没有比这还要纯净的力量,它们快速运转在贺北的体内,与他融合为一。
接下来,白子忽而爆发的力量,被贺北从体内狠狠释放而出。
而君萚也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他的龙吟剑离十字剑阵近一寸,又一寸,直至将剑刃与十字剑阵全部贴合。
君萚眉心一皱,眸射寒光。
他感受到龙吟剑前的阻力早已不见,但十字剑阵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巨渊,正在一点又一点地吞噬着龙吟剑之上所赋予的力量。
如果说,贺北之前的气场犹如一把爆裂的火焰,沾染着倘若来自于地狱的怨恶,但从一叶五花运行在他掌心时,他瞳眸中的火热已经被雨丝渐渐熄灭,化作两口清潭,毫无半点波澜。
他的嘴角沾染上丝丝凉凉的笑意,最后,他张唇道:伤了我的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在贺北心中,胜负已经被渡之世外,最重要的是要享受此时,这个他即将反击的时刻。将有一个全新的阵法诞生,这是他一生唯一一次,能够创造出这样的剑阵,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创造出这样的剑阵。
孤篇横绝。
接下来,在北府神殿的上空,升起无数道十字剑痕,它们映落在墨染的乌云之上,形成一颗又一颗渺小的星辰,最后,共同汇织成绚烂倒挂的星河,掠夺黑暗,散作盛大的光辉,洒向世间。
人们一时间无法分清黑天白昼,谁都无法从这场堪称极致的争锋对决之中走出。
君萚紧握着画卷,细细的汗珠从额上渗出。大家头一次从这位从容不乱的神女脸上,捕捉到一丝不甘的慌乱。
他的龙吟剑,被贺北头顶的十字剑阵一点一点吞噬,并在那无数道十字剑阵升天之时,以眨眼的速度融为烟烬。
啪嗒,啪嗒......
一滴液体顺着君萚的颊面流下,他用手轻轻带过,一片殷红润化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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