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萤依旧不敢接剑。
贺北嘶了一声,把剑硬塞到宋流萤手中:拿着。以后这把剑就姓宋了!
宋流萤手里握着沉甸甸的剑,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害怕自己将来的作为根本无法配上这把剑,辜负贺北对他的期望。
贺北又拿起一枚桃花酥细嚼起来,对宋流萤道:好好练,练不好也没关系,开心就好。
宋流萤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点点头,弱声道:流萤会努力的。
宋流萤离开兰渚以后,带着桑离剑一人跑去鹤望峰,练剑练到傍晚时分,练到大汗淋漓,握剑的手在狂抖......他长么大从未这么高兴过,这是他收过最珍贵的礼物,他何德何能,能值得贺北对他这么好......他暗自下着决心,绝不辜负桑离剑,绝不辜负贺北对他的好意。
天色暗,宋流萤的眼里依然含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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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剑庄的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贺北白日里为外门弟子们授课,夜里,一人躲在兰渚的废弃库房里鼓捣着他那些小玩意儿。
贺北把上一世做的银翼鸟稍稍改装一下,将隐翼鸟的材质采用更轻便的柏银、也省去涂漆这一环节。又将隐翼鸟的大小改动一番,改造的更灵巧一些。
他按照自己所想的,试着做了两只。
夜里,谢倦正蹲在兰渚门口的墙角喂几只小花猫。耳边传来几声金属磨合、细微碰撞的呤啷脆响。他抬眸一看,两只银色的鸟类从天际朝他飞来。
起初,谢倦的神色还带着些茫然,他从没见过这种做工精致的小鸟,它们的造型并非是写实的风格,展露着各个部位的零件、齿轮,反倒有一种特殊冷清的机械美。
银翼鸟在谢倦身侧飞浮宕漾,其中一只主动暂停在他的肩头。
谢倦弯起眉眼温雅一笑。他知道这银翼鸟是谁的手笔,如今近看这鸟,鸟翅膀伤的羽毛都雕琢的根根分明。他没想到贺北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一个人,认真做起事来竟能如此精细。
他把肩头的银翼鸟取在掌中,手指抚过鸟背上的花纹,触碰到鸟尾时,一只暗里无声伸出的手将谢倦的手腕握住。
师兄,别乱摸。
银翼鸟从谢倦手中飞走,飞到贺北的腕背上。
贺北微一抬腕,银翼鸟对准头顶结满黄杏的杏树,从口中吐出三枚银针。三颗饱满圆润的黄杏被这三枚银针精准击落。
听到动静,刚吃饱的几只小花猫看到朝脚边滚来的黄杏,围拥上去,用小爪子当玩物扒拉起来。
谢倦肃然道:有些危险。
贺北解释:只要我不启动开关,或者没人用手去乱碰它,便不会有危险。
谢倦还是心存顾虑:如若有其他弟子好奇,像我方才那般用手去碰......
放心吧,师兄。这鸟我做来就不是用来观赏的,就是用来杀人的。贺北见谢倦听闻这句话有些惶恐,立马把语气沉稳下去,:用来自卫而已,我不会用它去乱伤人。这鸟我也就在咱们兰渚玩玩,其他人想见也见不到。
那就好。谢倦如今再看这银翼鸟,目光多了几分警惕。别伤到自己就好。
不会的。贺北微笑着去缕谢倦垂在颈侧的乱发。
谢倦忽而皱下眉头:寒川,我最近总是梦魇,待会陪我去紫竹林找陆师叔抓上几副药来吃。
还有一些是谢倦不想与贺北说的。谢倦自从回了剑庄,总是会做噩梦,一些难以启齿的噩梦。梦里贺北一身煞红婚服,把他用绳子绑起来,对他各种程度的施虐。梦里的疼痛似乎是真实的,产生的屈辱感让他即便醒来,都围绕在心头。
或许是他的思绪总是过于焦虑,他最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好,是不是这几日没我抱着睡,睡不安心?贺北从谢倦身后把他圈进怀里,谢倦的身躯一怔,随即脸红道:这里会路过很多人,放开。
贺北自然不肯:这么黑,谁会看到,我挡着你,就算看到,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谢倦在贺北怀里稍稍挣扎一下:整个剑庄里就你爱穿的红艳艳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谢倦越害怕,贺北就越放肆。他把谢倦的身体抵在墙上亲吻着,两人的位置还算角落,但谢倦依旧担心会被看到。
谢倦在贺北的唇瓣上不轻不重警告般的咬上一口,让贺北停止了放肆。贺北意犹未尽地望着谢倦,用指腹碾过他湿润的唇瓣,低低笑了一声:兔子极了也会咬人呢。
贺北笑得玩味,瞳眸在夜里透着阴冷的魅惑。
谢倦抬腿在贺北的脚面上重重一踩,吃痛的贺北笑容紧敛,呲着牙倒抽口凉气。
耳边还传来:混账东西。
第079章四野阁
真武大会上所发生的意外,让凤语剑庄在江湖上如愿出了一波风头。只是这风头出的代价有些大。
自那以后,凤语剑庄后山有一座小山头,立起三十几座石碑,石碑上攥刻的姓名都是在真武大会上牺牲的剑庄弟子。
每一个小石碑周围都摆满剑庄弟子亲自折札的小白花,三四棵梨树的枝桠上,挂满瓷片串成的风铃,有超度魂灵之意,总在夜时悲鸣奏响山谷。
被镜花宫创伤过的凤语剑庄,没有因此颓靡。都道是危者自危,这当头一棒,让凤语剑庄终于意识到自我守卫有多薄弱。在徐棠的主理下,利用地势设立出各种机关,还加派了人手的防护。就连山底两座无人看管的山门,每日都增添了高阶弟子严加把守。
以防下一次再遇不测,剑庄不至于不堪一击。
真正见识过江湖险恶,也算是将一些弟子彻底点醒,有些甚至一改劣玩心性,习剑愈发刻苦起来。劫难让凤语剑庄弟子们的血液活热起来,氛围比之前要更加团结。
几月过去,夏转暮秋。松洲四季分明,一年四景各有各的惊艳。
凤语山山景如画,登顶远望,可见碧霄晴空,燕辞南归。再往下看,山临的寒江水澄澈的犹如一汪明镜,照影西风。
凤语花落尽满地,脚底是刺目的红。抬首便是金灿灿一片的黄,桂花若浮玉。触目之处,毫无萧条之意。人间是非,仿佛都在一瞬被隔绝在世外,贺北的生活,获得片刻的宁静。
他在闲暇之余研究出一道机关,一道专为剑门关设计的机关。他给静莲看过以后,静莲将贺北一沓还只是草稿的图纸,拿去与其他几位长老炫耀式的观赏,几位长老不禁称赞这机关的绝妙,决定将这机关在剑门关出真的制造出来。
这样的机关对黑袍这种级别的对手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作用,只是拖延时间的工具罢了。对于一些武功低阶的虾兵蟹将来说,纯属于一道清扫级别的机关。
所以有总比没有强。
贺北说图纸还需要细化,借机与静莲申请了一间大些的屋子用来钻研机关术。毕竟兰渚那间小库房已经被他的破铜烂铁堆积的只能刚好坐下一人,每次谢倦来,都只能在门口远远的,透过堆叠的器物看他。
贺北本人在里面也施展不开身手,总是把干净昂贵的衣服蹭上各种漆油,或者被燎烧出各种孔洞,把他心疼坏了。
找个闲置的空屋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贺北没想到静莲竟然要把霞峰废弃已久的四野阁安排于他来用。
四野阁楼常年都有闹鬼传闻。毕竟当年霞峰长老盛奚盛宗师就是在此遭贼人暗算,毒发生亡。当时剑庄为了不引起恐慌,只对外声称盛长老是走火入魔而亡,私底下调查多年,都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后来,闹鬼的传闻层出不穷。比如,三更时分,有弟子目睹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里恸哭呜咽,还有的弟子目睹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顶练剑,更有的弟子听闻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里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