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画卷戛然而止的部分泛着焦黄,另外半卷是被烧毁的。
上一世,北府遭遇连绵一月的暴雨。地势较低的黎国皇陵首当其冲被淹,少宁长公主的玉棺还莫名失踪,据说是顺着水势漂流进了清河。清河连接着三片不同的海域,北府派人尽力打捞过数次,却始终寻不到踪迹。
后来,贺北作为镇西使前往金沙途中,被镜花宫劫杀的那一次......他九死一生,昏迷中醒来,他竟然躺平在一樽玉棺之内,身旁是早已化作枯骨的少宁长公主。少宁长公主的身旁置放着珍宝无数,所以,那半卷《凤栖墨》显得格外特殊醒目。
从玉棺之中爬出,贺北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墨都。
贺北听闻过关于这幅画卷的传说后来,果真凭借着这半卷暗藏玄机的《凤栖墨》,在墨都里求生数次,还自己摸索出三枚白子具体所在的节点。
墨都宛若一位蒙着面纱的神秘人,而《凤栖墨》就是面纱下它的真面目。
是么.....就连丽娘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她只是鲸坊挂名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另有他人。这批《浮生记》就是故作玄虚用来骗有钱人的。这些年道家兴起,开始流行起寻仙问道。墨都被这些所谓的修道人大肆美化宣扬,所以一向冷门的《浮生记》在近年的销量变得格外好。
贺北又问丽娘:委托你们艳山剑卖家是谁?
丽娘答:穿着一身黑,带着面具,声音很粗旷,是个男人。
贺北冷哼一声:就这般你们还敢声称货品都来自于正经货源,连对方的模样都不看,便敢接受他的委托。按照丽娘的描述,对方确实像是黑袍惯有的伪装。
丽娘接着道:他答应将此剑卖出以后,我们可以抽取三个点的委托费。这剑在江湖销声匿迹多年,应该不会有人去纠结它的来历。再加上他的条件实在诱人,我便答应了。
贺北后来没再多问什么。
临走之前警告丽娘:今晚之事你若向任何人透露半分,我就放火烧了你这鲸坊,顺便把你后颈这朵桃花刺完整。
第074章瀛洲
清晨,惟城码头雾气迷蒙,白茫茫一片,宛若缥缈仙境一般。漆黑的玄河水就在眼前奔流不息,却窥不见它本来的颜色,只能听见汹涌的浪涛声。
贺北挽着谢倦的手踏上前往瀛洲的船。迎着疾走的凉风,沉吟一句:师兄,我们要回家了。
谢倦手心的温度在贺北的包裹下渐渐升温着。被风吹乱的发丝飘拂在颊边,遮蔽住他的视线:没想到这次出来,竟然这么久。也算是初次尝试过江湖的险恶了......春雷山,我们也算经历过生死。
谢倦声音的被风逐渐模糊,贺北凑近听才能够完全听得清楚。他只听谢倦最后那一句:经历过生死,方知眼前人的珍贵。将他深深触动。
贺北反手握住谢倦的手掌,往他胸口一置:师兄,你在我心里,无论何时都是最珍贵的。
谢倦能感觉到自我掌心下那颗温热心脏正在快速有力的跳动着。贺北想要他明白,这颗心,这一刻,是在为他而跳动。
谢倦看着贺北深情款款的眉目,心底像是有一摊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正在缓缓融化着。
贺兄、谢兄。
可君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他们齐齐向右侧头,看向雾气里的可君。
可君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想亲自来送送你们。
可君择日也将打算离开惟城,只是他回北府,与贺北的路线不同。
谢倦为表示谢意:有劳可君姑娘了,你路上小心。
贺北带着刺的话语紧随而来:可君姑娘本事大的很,且用不着我们来操心。
可君轻笑出声:以后二位有空,请来我们北府做客。
谢倦道:好,他日有缘再见。
可君叹口气: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过贺兄,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贺北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我师兄不是外人。
那日寒池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都是真的。
可君往贺北心上点了把火,贺北有些焦躁地挠挠头,挠完又发现自己的行为太像祁年。他面露愠色:我只记得我说过,你再胡闹,我就亲手杀了你。
气氛瞬间争锋相对起来。
谢倦的脸色也变了。
可君偏偏还凑到贺北耳边道一句:贺兄,我喜欢你。
可君说的很小声,但是谢倦离的也并不远,贺北不知道谢倦听到没有,但是光是共泡寒池就足够让他心梗一阵。
滚。贺北挽着谢倦转身走进船舱。
回到船舱,贺北还是想解释一下:师兄,共泡寒池那日是偶遇。在贺北这里,可君就跟一只苍蝇似的,没事就在他们两个面前舞,还冷不防被盯上一口。
谢倦的语气平静:之前你还说要我别与她走的太近,如今,你自己倒是与他相处的不错。他是姑娘家,若是此事传出去,你就与他就再也脱不开干系。
贺北听着谢倦的话总觉得味道不对:师兄,他是男的。
谢倦信没信,贺北看不出来。谢倦的真实情绪一点都不漏痕迹:共泡寒池,是他捡到你发带那日吧。
师兄,就算他是女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女的。而且他根本就是男的,变态......他就是故意说那种话恶心我们的。
谢倦将沉雪剑从剑鞘中抽出,一道飒气的银光闪过眼前,他将剑刃一偏,从光洁的剑身上撇到连自己都觉得冰冷的寒眸: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他是男是女,也与我无关。
贺北了解谢倦,谢倦表现的越不在意就越在意。
贺北看谢倦专心擦剑佯装装作无事的模样,心里竟然可耻地、含有一丝谢倦为他吃醋的窃喜。他说:师兄,别乱想。
谢倦手里擦剑的动作未停:我没多想,你的私事我不会管太宽。
师兄,我的好师兄。贺北把谢倦的肩搂在怀里,用微翘的鼻尖蹭蹭谢倦的脖颈,成功把谢倦蹭毛,反手赏了他一巴掌。还毫不客气道:老实点。
谢倦表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这一巴掌打的是真疼。
贺北捂着微红的颊边,神色有些委屈。
谢倦打完这一巴掌,莫名觉得有些舒爽......好像心里刚结的疙瘩没那么膈应了。
祁年刚好看到这一幕,司空见惯地坐到贺北身边。谢倦那边气氛太冷,反正他是不敢过去。
哎。祁年凭空叹气。
贺北调侃他:怎么这么焉巴,好像老婆跟隔壁王二狗跑了似的。
没什么,大约是天气原因,心情也跟着有些阴沉。祁年捏捏眉心,表情有些困顿。
贺北冷飕飕来一句:呵,你的溯弟也没来亲自送送你。
祁年立马解释:他身体不便,再说,昨日我们一起吃过散伙饭了,也没什么遗憾。
贺北将头靠在窗棂上,眼眸斜着一挑:我教你的你倒是用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