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哼笑一声:你说的没毛病。毕竟上一世,谢倦就是做了这样一件事情。将河图洛书拼凑完整,与其同归于尽。如果谢倦不做,他也会这样做。仇他早晚要报,活着罪过又太多,只是贺北的想法被谢倦实践,他把生的机会给了他。
惟城也开始不太平。今早有人死在码头,浑身的血都被吸干、跟块腊肉似的,这人昨日还与我喝酒......没想到啊没想到,吓得我今日都不想出府门。
银辰的话让贺北与谢倦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有这事?
尸体这会儿还在府里的药事堂晾着呢。我刚刚过去看了一眼,啧啧......早饭差点吐了。银辰回忆起那副情景,表情骤变,眉眼皱巴到一起,一脸恶寒。
贺北一把捏住银辰的肩膀,眼里涌起寒意,嘴角却挂着笑:带我去看看。
药事堂。
贺北掩着口鼻,瞧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俯身掀开一看。确实像银辰说的那般,尸体通体呈现灰黄之色,肌肉紧缩、皱巴的贴着骨架,眼窝像两个黑洞般深陷进去,腹部也是塌陷的,四肢萎成麻秆般,根本不像刚刚死去没多久的。
贺北问银辰:惟城过去出现过这种情况么?
在银辰出生以来的记忆里是没有这种情况所发生的,他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
师兄,此人被吸干真气与精血,能干出这种事的不一定是镜花宫,但定是修炼邪功者在作祟,吸功大法?或者是贺北没说下去,谢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很像是......谢倦也欲言又止,他与贺北都在心里默默认为,除却吸功大法,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持有河图洛书碎片者所做,效仿长歌楼楼主生前那般,靠吸人精血与真气来增进自己的武功。
像是什么?银辰有些好奇。
谢倦冷然道:没什么,目前凶手不明,说什么也是乱猜测。
贺北问起银辰:你这位小兄弟生前可招惹过谁?
招惹的多了......整天跟个恶霸一般。还妄想娶我弟弟,就他,配么?银辰与这郭家少爷顶多算是酒肉朋友,不算很熟,两人的关系经常时好时坏。更何况银辰知道郭家少爷觊觎他那病弱的弟弟,更加打心底里不喜欢。
嗯。贺北将那块白布盖上,面色沉郁着,银辰瞧着他那阴婺神色都觉得浑身一冷。
贺北思索,此人暗地里杀害郭家少爷的用意究竟是何。是不是镜花宫所为他不知道,但定也脱不掉干系。
杀死郭家少爷只是那人背地里抛出的第一个幌子,至于后面跟着什么妖鬼蛇神,他只能静观其变。
入住城主府的第三夜。
夜已深,城主府门口的官道上,灯火明晃晃一片,肃然并立着两行黑甲骑兵。
贺北与谢倦也穿着劲装也御马在队伍前方。
如果不出意外,今夜过后,贺北与谢倦一大早便能看到前来迎接他们回剑庄的徐棠。
但是前方有黑骑兵来报,说徐棠一行人被困在了春雷山附近。
春雷山是到达惟城的必经之路,镜花宫的人将他们围困在春雷山山下一条较为艰险的山道,听说镜花宫将春雷山附近的村庄全部侵占将村民作为人质,让徐棠他们不敢轻易反抗,进退两难。
银砚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上报云顶之巅以后,派遣三百铁骑前去营救。
贺北想,镜花宫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引他出现么。
去春雷山救援的路上,贺北与谢倦谈道:镜花宫起初抓我还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如今我跑了,他们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怎么不去抓北府的可君,是没有信心对抗人家的万剑归一?真当我是个宝贝了今夜必定是一场恶战。
夜色将贺北的英挺容颜描摹地更加富有冷意,似皎月般无暇。
谢倦深深看了贺北一眼,只说二字:保重。
既然镜花宫要引我去我就如了他们的愿。他们必然有大招攥在手中,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们这般猖狂着三番五次挑衅。贺北抬眸望了一眼星辰稀疏的墨空:徐老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不希望他早死。
贺北说的是玩笑话,谢倦的心却又悬空一分。之前他没有真正体会过江湖的凶险,如今经历一场又一场劫难,算是明白,既然入了这洪流,便要做好时刻献身的准备。
贺北轻笑一声,将眉宇间的阴霾扫开几分:谁找谁的死还不一定。他挥起长鞭狠狠抽打几下,快马猛然长嘶,扬起一阵飞尘。
黑骑领队望着两位乘着快马。年纪轻轻的少年,心中赞赏他们,看到他们为救师长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惧怕的模样,魄力与气势相当利害。
快马行有半个时辰,贺北便看到远处火光四起,镜花宫与徐棠带领的五十名真武盟高手正互相对峙着,中间隔着一条山道,两方阵营的气氛都凝结着,僵持不下。
几百名村民被镜花宫的教徒捆绑在一起,正森严看守着。当徐棠看到惟城派来的救援已到,心中顿时又有几分底气,但镜花宫手里握着太多无辜村民的性命,他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漾绝那狗东西呢?贺北跳下马来,直冲冲来到两方阵营对峙的中间山道上。
几天不作妖就不行是吧?贺北的出现打破这僵持的局面与寂静的氛围。
徐棠瞧着贺北的大胆言行,愕然一惊。连忙给贺北使了一个厉害的眼色,低声怒骂道:滚回来,不要命了?
祁年也道:师兄,快回来!
徐棠身旁是祁年,贺北与谢倦没想到年年也跟着来了。
贺北想,祁年自从那年山下经历羞辱之后便没再也没曾下过山,此次定然也是特意为了来接他与谢倦吧。
贺北反而将声音抬高几分。漾绝,狗东西。是不是想我了?贺北的声音回荡在两山之间。
谢倦也因为贺北的行径心惊胆战着,他走到贺北身边与他并肩站着,拽拽他的衣袖,想把他往后拉拉。贺北的眼神明亮,身躯巍然不动,像是铁了心要与镜花宫杠着。
你留下,他们走。漾绝的声音从春雷山间幽幽传来,拖拽着回音。
好。贺北立马答应。
漾绝依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先过来。
贺北对身旁的谢倦道:师兄,等我。
谢倦握住贺北的手腕:别冲动!
大侠救救我们。
大侠救命!
大侠,行行好......我还不想死。
被捆绑起来的村民们用包含希望的目光看向贺北。
贺北晃一眼过去,看到了被绑的村民里还有红豆与南国。
红豆在南国怀里畏缩成一团,泪眼婆娑。南国与贺北对视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贺北说春雷山有土匪是真的,只是这土匪不是寻常土匪,是魔教,比土匪还要可怕。也没想到贺北居然是正派人士,此时竟然要以命换命来救他们。
寒川,先别去,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谢倦想不到贺北若去了将面对的是什么。或者我和你一起。
贺北看向谢倦的目光是独有的温柔,他握起谢倦纤细的手腕,俯首低头一吻:师兄,乖,等我。
谢倦背对着众人,贺北在他身前,加上夜色昏暗,他人看不到两人的小举动。
谢倦的心依然没有底。
和谢倦交代完,贺北朝前快走几步,徐棠看贺北的架势像是要来真的。他冲上前去一把拉住贺北:不行,你不能去!你爹要我把你完完整整带回去,你怎么冲着去送死?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贺北的从容让徐棠觉得他陌生。他感觉贺北不像是善意使然,换做谢倦他可能觉得是大义凌然,但贺北这般,他总觉得有些......疯。他猜不透贺北的动机,这孩子总在做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贺北淡然道:死我一个,换这么多人命,挺值的。你没听到吗,他要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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