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镜一眼就瞥到人群里站在原地对着他一脸坏笑的贺北。
贺北!我就知道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姚镜指着贺北直冲冲朝他走来。
哎呦,能下地走动了?我以为还得十天半个月。贺北眼神玩味儿地打量了姚镜一圈。最近伙食不错,养的胖乎乎的,看起来没那么可恶了。
我看你就是欠打!姚镜原先给自己设计的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路线此时也无心装了。
上次你教唆其他弟子围殴的事儿才刚刚过去,怎么又要欺负我?贺北说着还往谢倦身后一躲。
贺北被围殴?围观的外派弟子们心上都纷纷一惊。看来这贺北与姚镜像是积怨已久。
这些日子他们听到关于贺北传言其实大部分都是从姚镜那里流出来的,一时间贺北的真实人品变得模棱两可。
谢倦看姚镜一副不听解释凶巴巴挥着拳头喊着要打人的样子,眉头紧紧一皱,得亏贺北上次没让他带的人给打坏了。护犊子的心一下子就来了:姚师弟,贺北不是故意的,他方才只是在试箭弩。多有冒犯,实在抱歉,我们陪同你去清洗一下。
谢倦替贺北说话,贺北心里一暖。
行了姚师弟,真是不小心的,哥给你道歉,哥带你去洗洗。贺北也不是光嘴上说,他走到姚镜跟前作出一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的样子。
姚镜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刺鼻,熏的他后退几步,捏着鼻子不禁干呕一下。
姚镜扒拉一下被血润的湿乎乎的头发,愤懑道:倒了个大霉,用得你帮我洗吗?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贺寒川,你等着。今日有外派弟子在,我顾着你的脸面不同你计较......真晦气,晦气玩意儿。
西南人是十分敬重贺岸的,贺北好歹是贺岸之子,是宁枯城将来的少城主,怎能听得别人骂他们得少城主是晦气玩意儿。那位箭弩的主人先发话了:姚少侠,你真误会了,贺师弟是帮我修箭弩,他随手一射试试好了没,也没想到射中的那鸟会掉到你头上。
姚镜一看居然有人为贺北说话,一时间愈发生气了:妈的,老子才是受害者,你帮他说话?没娘养没爹管没教养的玩意儿你沾染上他你不嫌晦气啊?
嘴巴干净点,贺少侠都与你赔不是了,也愿意帮你清洗,怎么还要不依不饶?我们虽是外派弟子,本无权评价你们的私人恩怨。但你说的话实在难听。
对啊,我们都以为凤语剑庄的弟子都像谢少侠一般谦逊有礼,宽容大度......他们此时看贺北的目光都带了带了几分同情,原来同门都会骂他是个没娘养没爹管的,他的爹爹为西南人常年征战在前线,是没空管他呀。
凡是西南人,此时都对贺北生出了一种偏爱。
姚镜气的脸色涨红无处撒气,对着他身旁随他而来的小师弟猛踹了两脚,踹的小师弟栽倒在地痛出了眼泪。
姚镜的本性全然暴露。
外派弟子没想到姚镜前些日子的仗义侠气,大方亲切都是装来的。
姚镜也不想在此处多待,把被他踹倒在地的弟子拖拽起来骂骂咧咧离开了。
让大家看笑话了。贺北略带抱歉的一笑,英挺俊美的面容让大家的目光无法从这个日光般清爽的少年身上移开。
谢倦要护着的人怎么会差呢。他们的少城主与姚镜那样的人作为同门定然受了很多欺负吧。
大家散了吧。贺北挽着谢倦的胳膊从人群之中穿梭而出。
之后,姚镜在平章院的事情就传开了,自然传到了徐棠耳中。徐棠将姚镜一顿收拾,怕是一日后的真武大会参加不了了。
贺北想。上一世姚镜的设计让他无缘真武大会,彻底失去贺岸的关注与期望。或许这既是因果轮回吧?
若真有因果轮回,他这样的恶人会遭到怎样的报应呢?
真武大会如期而至。
参会的各门弟子按照武功品阶分成三个大组,一个大组再分为十二个小组。
二品至三品为一个大组,四品至五品为一个大组,六至七品为一个大组。
上午是小组赛。
讲武台上,贺北抽签抽到与棠苑的弟子段祯对战。
段祯与姚镜关系十分要好,武功境地初入五品,是徐棠的得意弟子之一。
段祯知道姚镜前日在平章院受辱一事,还未开战,就用眼神把贺北从头到脚凌迟过一遍。
贺北姿态倨傲,扭动着食指上的金戒,眼底透着轻蔑,一副漫不经心满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并不在乎这场比试。
段祯在贺北耳侧轻语:待会别被我打的哭爹喊娘。你爹可就在台下呢。
贺北轻笑一声,没有回应。
一声令下,对战开始。
贺北的绯红身形若行云流水般,翻飞在讲武台上。铿锵剑鸣间,与段祯交手时荡起道道疾风。
艳山剑在和贺北手中不止是一柄利器,更像是一个伙伴,他与艳山剑完美配合,从容应付段祯来势凶猛的几道猛攻,躲避的身法更是游刃有余,看上去过于轻松。
段祯心里一惊,他不曾想许久没有关注过贺北的武功,他的剑法竟然便的如此丝滑?段祯更加认真起来。
段祯的剑法为连珠剑法。这套剑法属于循序渐进,开始时炫目难测,以守为进,让人难以琢磨,容易受迷惑对手,让对手自乱阵脚。攻不破,攻不进,渐渐消耗着对方的内力与真气,再由守为攻,按照之前守卫时寻得的漏洞,一堪击破。
如果使用连珠剑法时,此人守的越久,说明对手越弱。
贺岸不知何时默默来到讲武台,视线紧紧追随着与段祯交战的贺北。
贺北红衣若火,长剑似雪,仅仅用了两三招,几道刺目的金色剑芒如同莲花乍现于空中,稍纵即逝,片刻间,他已将段祯逼到了讲武台边缘。
贺宗师,贺少侠当真是有您的风采。
贺岸侧头,发现竟是北府神殿的那位天才:可君姑娘。
差远了,也就是在与他同武功品阶比试看上去不错而已。
贺岸嘴上这般说着,实际上在心中涌现出几分肯定。
贺北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多了。他甚至想贺北到底是他贺岸的儿子,是优秀的。四品至五品的大组里,贺北还是年纪最小的。
可君望着贺北的一招一式,他可以看出贺北的武功底子是十分扎实的。他忽然明白了贺岸的用意,明明拥有一枚白子却不用其来早早培养贺北,贺岸定是想让贺北打下坚实的基础,再去继承白子的力量,一来,安全,二来,更容易激发贺北的潜能。贺岸到底是疼爱贺北的。
贺北这样的人拥有白子会在江湖掀起怎样的风浪?
扑哧一声。
段祯的口中忽然喷涂出一口鲜血。
台下观者纷纷讶然。
贺北的剑明明离段祯的胸口还有一寸,但剑内灌注的内力却隔空将他中伤,他浑身寒意遍生,吃惊之意大于受伤带来的痛感。
贺北居然在短短三十招内便能制胜。
段祯抬眸对上贺北那双异色瞳眸,那瞳眸之中凛意横生,如同两口幽冷的通往地狱的深渊窥井。
贺北将剑收回腰间,并未表现出获胜后的喜悦,只是抱拳平静道:段师兄,多有得罪。
他翩然转身,春风一度掀起鲜衣决荡,恣意少年,恣意行。
可君望着贺北,心思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