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管他呢。贺北坐久了,站起来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叶伯,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叶遇抬眸:你说。
我在你这儿留三千金给你,过几日,会有人来拿,你给他便是。
贺北说的是厉羽,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三千金的报酬他不能忘,他还是很守信的。
此时,贺北手头获得的一万金除却给车夫的五百金、给叶遇的五千金,加上答应给厉羽的三千金,还能剩下一千五百金。一千五百金并不算少,最起码能在松州城置购一处房产。
钱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上一世,贺北先是占领岚洲十城,再是江北十三城,除却这些,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城。他从没在意过钱这种东西,因为不缺。
这一世一切从头开始,一千五百金他都得掰着手指头精打细算着花。
贺北在叶遇这里待到快要天黑之际才离开。
贺北乘着昏黄橘暖的暮色,轻步穿梭在松洲城各大街小巷的房檐屋瓦之上。
松洲城早晚温差大,空气一点一点凉下来。谢倦本就生着病,这会儿裹着再厚的衣服都忍不住打起冷战来。他被陆星泽强制赶回府上休息,可谢倦心里牵挂着贺北,在房里根本待不住,就正坐在大堂的木椅上静静坐着等。他藏在衣袖的里手一直紧紧攥着,眼眸微垂不含一丝光彩,满脸挂着浓重的倦色。
眼看夜色将袭,贺北还生死未卜,谢倦的心就跟在火上煎似的。他想过很种多坏的可能,越想越害怕,毕竟镜花宫残忍狠辣的名头他一直有所耳闻。
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雨。细雨绵密时不时伴随着几声闷雷。
谢倦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愈发杂乱。他起身撑了把伞,推开门,刺骨的寒风直往衣领袖口里钻,侵蚀着他每一寸薄弱的肌肤。
因为畏寒,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没犹豫多久又重新迈了出去,他决然投入雨线密集的雨幕之中。
贺北一路淋着雨倒也没觉得多难受,觉得挺凉快的。他只是担心这时的师兄在屋里呆着会不会暖气不够用?有没有关好窗户。
他知道谢倦生病应当一天待在屋里,不会知道他自己的失踪的消息。
小城风雨中,绯色身影与青色身影快要交汇时,一辆宝马香车从中经过,就此错过。
贺北一路小跑到城主府门口时,守门的侍卫见到他一个个跟见到鬼一样。
贺北完璧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城主府。
城主府彼时除了无尘道长与宋明安在之外,贺岸与其他两位堂主都还在府外四处寻他。
贺北归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贺岸他们耳中,贺岸一天下来黑沉似阎王的脸色终于缓和不少,眉宇间那股子燃起的杀伐戾气也渐渐消减下去。
待贺岸归来,真武盟各大元老把贺北团团围起,问起他失踪时的具体遭遇。
贺北解释,是镜花宫的一位高手把他劫走,他蒙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被拐去了何处,手脚捆绑着麻绳不能动弹,后来恢复视线后,镜花宫的人蒙面与他对峙。说要以他性命作为威胁,骗出贺岸手中的另外一枚碎片。
幸好对方人只有两个,贺北说他偷偷将自己身上禁锢的绳索解开之后,将其中一个人用暗器中伤,又放了一个□□趁乱逃了。逃出来之后才知道他在鹭洲山一个十分僻静的庄子里,鹭洲山山势复杂,好不容易摆脱了镜花宫的追捕,又在山上迷了路,他辗转了半日才下了山。
贺北的手腕脚腕上都是麻绳勒过的痕迹,加上他的演技过人,暂时没有人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贺岸特意问:那庄子所在之处可还记得?
贺北挠挠头,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记得一点......我对鹭洲山不太熟悉。从庄子出来我就迷了路,哦对,那庄子门口有一颗特别大的枇杷树。
贺北又模模糊糊描述了一些细节给贺岸。
实际上,鹭洲山上还真有个庄子,是镜花宫在松洲城安插的秘密情报处,也是厉羽透露给他的。若是真武盟按照贺北所说的,定能找到一些踪迹。
没受伤吧?贺岸这才关心起贺北这个人来。
贺北摇了摇头:没事,交手时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已。
陆星泽比贺岸看上去上心多了。把贺北拉到跟前,四肢胸口脖颈能检查到的地方通通检查一遍,又诊了诊脉,确定是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无尘道长率先夸赞起贺北来:寒川是个有胆识的孩子,临危不乱,我真武盟之光!
寒川受苦了。快,准备宴席。宋明安看贺北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赏。
饭先不急着吃。贺北起身。我回屋换身衣服,这一身都臭了。
贺岸说:快去吧。
实际贺北急着去看谢倦。
当贺北换好衣服来到谢倦屋里时发现谢倦并不在屋中。
城主府谢倦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他的人影。后来听府门口的守卫说:半个时辰前,谢公子拿了把伞就出府了。
原来谢倦今日早早就得到他失踪的消息,在松洲城满城寻了他一天。此时定然又是出去找他了。
贺北头也不回冒着大雨冲出城主府,开始寻找谢倦。
他的师兄怎么这么傻。
生着病还要冒雨去找他,一定冷坏了吧。贺北心急如焚,在路上横冲直撞,凡是看到像谢倦的行人就一把抓住凑上去看。
师兄!
师兄!
......
松洲城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贺北的嘶吼。
第020章纵容
风太大了,把伞都吹歪。谢倦紧紧握着伞柄,他渐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视线模模糊糊,意识涣散,整个人好像在做梦一样。
想起今日还有好几个地方没有去找过,他想再去找找看。
步履艰难中,他不知不觉回忆起幼时,贺北与他玩捉迷藏,贺北经常藏在各种刁钻他找不到的地方,有次一藏就是一天,藏到天黑也不出现。谢倦以为贺北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他直接急哭了,把师父喊来一起找,最后在一个狐狸洞找到了睡着的贺北。
找到贺北后,贺北被静莲胖揍一顿,谢倦因为惊吓过度,回去之后就发烧了,烧了一晚上。从此,贺北再也没有缠着他玩过捉迷藏。
他希望这一次,是贺北在哪里睡着了所以忘记回家。谢倦宁愿是这样,尽管这个想法是可笑的,近乎不可能的。
谢倦的步子越迈越沉重,因为没能看清脚下一块稍大的石子被绊倒,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整个下半身都浸泡在了冰冷的积水潭里,烟青的衣袍沾染上斑驳的泥渍,他最爱干净了,此时却也只是笑了一声,笑自己无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生病,如果贺北死了,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被抽离了一般。
谢倦想站起来,但是没有多少力气。一只手扎进泥里,另外一只手连伞都握不紧,伞跟着疾风跑了。
浑身已经冷到麻木,感觉不到冷。
贺北看到谢倦跪在泥潭里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火点了。他很少见过谢倦这样狼狈的模样,上一次见他这般,还是在清笳山凤漓宫的婚床上......
贺北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可真是个混蛋啊。玩失踪把师兄给差点玩没了。
谢倦身子摇摇欲坠之时,腰被人一手握住。随后身子从泥水里被拖拽起,还未等他全部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腾空。
贺北把谢倦横抱在怀里,满眼都是心疼。他把下巴抵在谢倦额上,颤声到:师兄,寒川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