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抱着小黄躲到阮秋身后,苍白脸上满是惊恐,无疑是在证实,她方才之所以被吓到就是亲眼看到了宋城主变成阿元这一幕。
方才还是阮秋让她留下照看宋城主二人的,谁知道会触碰到宋城主的秘密,阮秋暗叹一声。
他其实没有太多惊诧,他替阿元、宋城主都安抚过灵力狂暴的状况,也从唐霰方才的反应猜到了几分。然而这时最吃惊的人也不是宋新亭,反倒是早已经知情的唐霰。
你怎么出来了?
此刻叫阮秋不知道是称呼宋城主好还是叫阿元好的宋燕台失血的唇瓣微抿,琉璃眸微阖,发出稚嫩沙哑的声音,我已经落到这个境地,再隐瞒也无用。方才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庄九并没有背叛我,但他被叶硚控制了,这么多年都是他在为我压制灵力狂暴,他很了解我的病情,也被迫催动了我这次的病发。
不过我这次并未神志不清,但宋燕台的语调仍是不紧不慢,却已无先前的骄傲,他说:庄九在他们手里,叶硚就能让我一直变不回去。宋伯替我挡了一劫,我也撑着一口气召出法阵困住他们,带着宋伯从密道逃了出来,这次是我轻敌了。
既然他自己出来了,唐霰也就不再为他隐瞒,听他这么说,唐霰也有一肚子火,我就知道,你这种自负至极又优柔寡断的性子早晚要出事,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宋老这么大年纪还要受此重伤,宋燕台,你活该被打,可宋老是被你连累的!
宋燕台怔了下,低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明知叶硚跟宋家在图谋什么,还调走慕容。
你果然是故意的!
唐霰气极反笑,我就说,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会不知情?原来你自己要作死,既然想死,你又跑来我家门前是什么意思?
宋燕台攥紧被褥,仍是低着头,对不起,小唐。
唐霰冷笑一声,转而望向阮秋,劳烦你们照顾宋老了,今日的事,你们就当做没看到。他斜了宋燕台一眼,既然他已经醒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自然会处理好。
宋燕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透出几分委屈。
他现在还是孩童模样,看着实在叫人不忍心,但唐霰却愣是一眼也没看,面色冷冰如初。
就像阮秋刚搬到唐霰隔壁的第二天,阿元一身是血的蜷缩在门外,唐霰也始终没有开门。
即便阮秋不愿插手城主府的事,但他无意中让阿夕看到了,便知道自己已经躲不掉了,他得为阿夕负责。闻言,他也不得不多言提醒一句,宋城主已有灵力狂暴的症状,不宜再动用灵力,而且你修为高深,一旦失控,就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唐霰语气冷硬,那是他自己的事,你不用理会。
阮秋叹道:先前庄前辈说,城主之所以只需要我帮忙缓解灵力狂暴半个月,是因为半月之后名医便能赶到十方城。想来宋城主已有解决之法,那我也不再多事了。
确定宋燕台就是阿元后,先前阿元出现时唐霰的异常,以及唐霰的警告,阮秋也能想通了。
原来唐霰是在帮他。
若是宋城主就是阿元的这个秘密传出去,必定会引来许多争端,他自己也不可能不在意。
看起来,这就是唐霰说过的,宋城主的致命弱点。
宋燕台抬眼看向阮秋,多谢提醒,麻烦让外面的暗卫进来吧,我有件事,想要他们去办。
唐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相信你就是他们的城主吗?
宋燕台在怀中取出一枚指环,金丝缠绕在墨色宝石上,呼之欲出的龙头威武横生,这是能调动隐龙卫的黑龙指环,不管手持黑龙指环的人是谁,隐龙卫的暗卫都必须听我调令,这也包括隐龙卫首领慕容。小唐,你以前是见过这枚指环,放心。
唐霰神色微僵,他大抵猜到了宋燕台要做什么,他仍旧很无法理解,并且极不赞成,你打算将你的怪病说出去?宋燕台,这枚指环即便在你手上又如何,你常年病发,不管城中琐事,这么多年来庄九就是明面代替你的主事人,你觉得,比起庄九手中的城主令,你的指环还能有用?
他这么一说,阮秋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把宋燕台的暗卫叫进来,可没料到不等他们出去喊人,密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既有黑龙指环在手,我等自是听从城主吩咐!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门前传来,竟是以那名元婴期暗卫为首的几名暗卫,为首那名暗卫望见床上的小童,神色有些古怪,但看到他手中的指环,便恭敬地跪了下来。
还望城主恕罪,我等只是察觉唐掌柜有异常,这才在外偷听。隐龙卫本就是为了保护城主而生,如今城主有难,若有吩咐,属下自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请城主示下!
那暗卫一跪下,身后几人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唐霰神色懊恼,他竟忘了密室里面没有设隔音法阵,然而他现在修为大跌,他也无法奈何这帮暗卫。可让这么多人知道宋燕台的秘密,他面色凝重,低头看向宋燕台。
宋燕台有些诧异,这在这张稚嫩的脸上显得颇有些呆怔,但很快,他的面色转为欣慰,我如今有一件事情要去办,不能再留在这里,还望你们守好这里,保护宋老。
几名暗卫皆是惊愕。
唐霰一怔,你要去哪儿?
宋燕台摇了摇头,望向一众暗卫,都先下去吧。
一众暗卫面面相觑,但城主有令,还有黑龙指环在手,他们只得听命行事,齐齐退出去。
看着人都出去了,唐霰追问道:你想干什么?
宋燕台看向阮秋三人。
阮秋并非不识趣,就要告辞,宋燕台却先开口,小唐,你应该还记得,我自小就有这怪病,越长大,修为越高,病症越发严重,时不时发作,变作孩童模样,神志不清。但多年前,爷爷请玄极宗的莫寒水替我医治,此事,你们几个也知道吧。
宋新亭和阿夕不知,但阮秋知道,他忙道:师尊是曾与我说过莫师伯为宋城主医治之事,但城主的病情,莫师伯从未透露过半分,连师尊也不知情,城主大可放心。
看来莫寒水确实一直信守承诺。宋燕台苦笑道:如今被你们撞见,你们又是小唐信任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年莫寒水给我炼制了三枚丹药,叫我每隔十年服下一粒。如他所言确实,服下最后一粒丹药之后,我的怪病就不会再发作了。
唐霰显然知情,他问宋燕台,按理来说,还有半个月,就到了你服下最后一粒丹药的时候,难怪你们骗阮秋说还有半个月名医能赶到。你是想要提前服下那粒丹药?
宋燕台看向他,语气显然软和不少,叶硚跟了我那么多年,此事我没有告诉过他,可他大抵也猜到了什么,尤其是这半年来,我的怪病发作愈发频繁,他早已经知道阿元就是宋燕台,这才敢在最后期限前对我下手,我也想赶在服下最后一枚丹药闭关之前解决了他,没想到是我太低估叶硚,那个重伤梅寒月的黑衣人,不是宋家三长老,我今日与他交过手,他的功法应当是出自魔门四派。
魔门四派?
被并称为魔门四派的,只会是血魔宗后来的四个分支,而今只剩两派,唐霰也不免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