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见,光影交错,刚劲气浪卷得院中一片狼藉。
阮秋在远处看着,紧张得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全程不错眼地盯着那边。
阿夕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激烈的斗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好厉害,卢鸣风要输了!
若不是有宋新亭几人一直在一旁捣乱,卢鸣风早就输了,他此刻也急得满头大汗,林庸太强了,远超于他现在这个境界的强悍,金丹期吗?不!卢鸣风很快否决这个猜测。
至少是元婴期!
天呐,他卢鸣风,剑圣二徒弟,今天要折在这里了吗?
卢鸣风心中叫苦不迭,但他的剑锋还是一如既往的锋利。他越是心急,想得越多,但绝不耽误手上干活,边嘀咕边寻找破解之法。
剑气冲撞,疾风狂啸,林家庄中只剩刀剑相击的声音。
忽而,林庸神色微变,手上的剑越来越快,剑气越来越盛,手中长剑一震,将所有人都震飞!
阿夕下意识攥紧身侧青衣少年的衣袖,忽而听到阮秋低呼一声不好,她迷茫地回头看去。
阮秋看着宋新亭几人狼狈倒地,身上的伤无疑又加重了,连他的师兄卢鸣风也是勉强站稳,手边长剑深刺入青砖,皲裂开蛛网纹路。
阮秋的冷汗从额角落了下来,望向昏暗无光的天幕。
琴声,消失了
方才阵破后,林庸又忽然出现,谁还顾得上先前那诡异的琴声,但等它真正消失之后,从林庸的反应看来,阮秋断定这是一个信号。
果然,林庸下狠手了。
殷无尘的弟子,也不过如此。林庸冷笑着挥出一剑。
狂风骤来,杀气冲天。
卢鸣风忙挥剑反击,可他的剑气在林庸剑下,便如狂风扫落叶,剑气交织而成的护罩被瞬间逼退,浩瀚而阴冷的剑气碾压而来,卢鸣风咬紧咯咯作响的牙关将剑气推回去。
谢英毫不犹豫扛着剑冲上来,卢师兄,我来帮你!
他们二人都是剑道上的天才少年,但目前也仅仅如此。
狂风呼啸着撕破了卢鸣风用剑气凝成的护体罩,轰然间将他们二人卷起,而后狠狠地甩了出去,二人倒在地上,血水便有口中涌出。
看着谢英被扔到这边,阮秋和阿夕忙走出来扶起谢英。谢英被剑气轰得内伤吐血,又被砸了这么远,此刻两眼冒着金星,脑袋跟着一晃一晃,好在阮秋学过灵犀山必学的入门功法万象回春,抬手掐诀,一道温和清光落到谢英身上,他才清醒过来。
一抬眼就见到阮秋揽着他温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阮秋还记挂着其他人,转头看过去,谢英愣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卢鸣风正躺在被撞塌的墙下碎石中,身上还漫着滚滚灰尘,血污的手指动了动,颤抖着爬起来。
卢师兄!
谢英跳起来,登时牵扯到身上的内伤外伤,疼得滋儿哇乱叫,阮秋见他能跑能跳才暗松口气。
一声冷笑从尘嚣中传出,林庸的身影出现在卢鸣风面前不远,手上的黑色剑刃往下滴着血。
到此为止吧,放心,我会将你的尸身送到你师尊殷无尘面前的。林庸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饶有兴趣到:不知那时你师尊看到你,会不会想起我这一位老朋友?
卢鸣风浑身是伤,血迹斑斑,仍咬着牙爬向自己的剑,可还没碰到就让一道剑气弹开了,他本人也被掀倒在地。谢英见状忙去找他的剑,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地吸着凉气。
我去居然卷刃了!
这无比心疼的语气,听得阮秋默默回过头,其实若不是这柄不恕剑材质不凡,就不只是卷刃那么简单了。谢英心疼归心疼,吸了吸鼻子就要冲过去,奈何他伤得重,刚抬脚就险些跌倒,阮秋眼疾手快扶住谢英,按着人坐下,谢英这才发觉阮秋的力气大得惊人,便听见阮秋低沉的声音。
你待着,我去。
那边厢,林庸就站在卢鸣风面前,而卢鸣风也咬着牙爬了起来,只是手中无剑,摇摇欲坠。
林庸满意地笑了,手腕轻转,剑锋雪亮,我的剑出鞘必见血,今日,就先从你开始吧。
这里所有人已是他囊中之物,他眼下便要开始收割了。
然而,他的剑刚举起,一道清润若水的剑气忽然袭来!
剑光如流霞,一刹那将林庸困在其中,如水光般粼粼生动,瑰丽无双,林庸顿了下,余光瞥见一道青影如游鱼在他周身烟霞中闪烁掠过,隐约带来一股浅淡的暗香,似暗夜幽兰,没有杀气,却叫他心下大骇。
这是剑意!
卢鸣风都还未悟出的剑意!
他几乎是同一时刻,本能地挥剑斩破虚相逃离出去。
没想到破解这剑意竟很容易,这由始至终也不过一晃神的功夫,林庸感觉到手中长剑与什么相撞,浮云烟霞便在瞬间流走,他也趁此机会匆忙退出数丈,凝神望去,看到的便是一柄精致的青玉剑,而那一柄剑,落到了一个他此前万万没想到的人手里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青衣少年,终究站出来了,就站在卢鸣风面前。
卢鸣风颤抖的手还紧扣在袖中,那里面有着他用作保命的一枚法器,但此刻也愣了,呆滞的目光自一片被风拂起的青色衣摆往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纤弱无害的少年背影,最后,是那一柄青玉剑让他清醒过来。
小师弟?
阮秋轻点下头,抿紧唇咽下咽喉的滚烫血水,方才林庸的反击岂是他这练气二层能挡得下的?他只能用数日前应付谢英那一个小法术,化去大半剑气,可剩下的几分剑气也够他吃一壶了。可阮秋知道,他必须要拦下来,他不能再躲在大家身后了。
握住青玉剑柄的手修长如玉,细白指节透出一抹苍白,明明看上去那么脆弱,却无比契合。
林庸已很久没有像方才那样被困在别人的剑意中了,他认真地打量起阮秋,比对付卢鸣风时还要认真,你是谁,方才是什么剑法?
阮秋缓了一口气,用力握紧青玉剑,横剑拦在身前。
我我叫阮秋,玄极宗清徽山山主殷无尘座下弟子。
阮秋开口时有些生涩,但说出师尊的名字之后,他挺直了脊背,秋水眼底涌上几分傲气,方才,是我母亲传我的剑法,沅芷澧兰。
那是他从四岁起,便拿着小树枝,跟在母亲身后学习的剑法。于他而言,熟练到了骨子里。
很美的剑名林庸似乎细细品味了片刻,目露惊艳,虽然我从未听说过这剑法,但我想,若是使用它的人修为再高一些,恐怕的确能在瞬息之间困住我,要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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