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墨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这封信,也不曾听母亲提及过自己的娘家人,这还是他头一次知晓舒景云还有亲人。
迟无尚将信看罢,又把它叠好放回信封还给褚墨,可有想过去寻他们?
褚墨接过信放进乾坤戒中,既然母亲已脱离舒家,我自然也与他们毫无干系,何必上前自讨没趣。说着他朝迟无尚笑道:我的亲人只要师尊一个便好。
听见褚墨如此说,迟无尚却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回应他,而是恍惚想起先前桃花树下少年呼吸蹭在自己颈边时的温度,此刻对上褚墨的笑脸,心脏不规则的跳动了几下,竟下意识回避了褚墨的视线。
第36章
好在褚墨说出这句话后便将注意力转开了,并未等待迟无尚的回应,因此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舒景云生前过得简朴,值些钱的首饰衣裳都被她拿去换了褚墨的衣服玩具和吃的,自己却是仅有两件缝了又缝的旧衣裳轮流穿。
褚墨在房里又站了一会,拿出一方手帕,细细地将梳妆台上的灰尘擦拭干净。蒙尘的铜镜擦干净后仍是昏黄模糊,易容丹效用已过,镜中自己的脸竟与小时在镜中看到的母亲出奇的相似。他伸手摸了摸镜面,触碰到冰凉的镜面便收了回来,直起身,捏了个净尘诀。
满屋的尘埃尽去,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褚墨又看了一眼窗前陈旧的软凳,凳旁的针线筐内,绣了一半的小鞋子歪在一角,仿佛还在等着人回来将它绣完。
此时迟无尚已恢复正常,走到褚墨身侧,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褚墨收回视线,朝他微笑道:您放心,我没事。他又环视了一圈这间房,走吧。
褚墨领着迟无尚走出房间,便看到迟无尚对着刚出来的房子捏了个手诀,与他方才捏的净尘诀有所不同,却大致相似。
见褚墨看自己,迟无尚笑道:下次回来,便不会像今日这般满是尘埃了。
褚墨笑道:谢谢师尊。
虽然不知道自己下次何时回来,但褚墨却感受到了迟无尚的心意。
除开这座小院,褚墨对褚家并无多少留恋,还有一件东西,拿上我们就走吧。
宅子里多数小路皆已杂草丛生,二人绕路从廊下大路往东边院子里走去。
原先半月小门此刻完全被乱爬的藤蔓盖满,褚墨正要伸手拨开,便见他们自行散开了,露出一个一人通行的小门来,他回头冲迟无尚笑了笑,率先走了过去。
西面院墙下的蔷薇花张牙舞爪,叶间盛开的蔷薇花五颜六色,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花香。
褚墨指着角落一朵并蒂双开的蔷薇花道:那里有个小洞,有次我藏东西时曾见到一名管事在那里藏了很多金子,后来我出褚家时拿了些,可惜没两天便弄丢了。
迟无尚神识一扫,果见藤下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里面还有数十锭金元宝,这些金子,若放在凡世人家中,足以富裕一辈子。
想到褚墨拜师前的遭遇,迟无尚眼神骤然变得冷冽下来,却在褚墨再次看过来时恢复了和煦,徒儿若是喜欢,为师倒是知道一个金矿。
这些年下来,褚墨对迟无尚的富有早有了认知,倒是没有过于惊讶金矿的存在,只是拒绝道:不喜欢,如今我拿着金子也没用。
是了,灵石倒还实用些。迟无尚点头,盘算着往日给褚墨的灵石似乎有些不够。
没看出迟无尚的小心思,褚墨循着记忆朝这小院的西南角走,那里有一大一小两株合欢树,两棵树树冠交缠,显得分外亲密。
褚墨蹲到小树西侧,拨开一块拳头大小的扁平石头,拿出剑开始挖掘起来,没一会便听当的一声。
那是一个小孩巴掌大的小铁盒子,由于在土里太久,盒子上满是锈迹,有些地方甚至已斑驳脱落,好还未蚀穿。
盒子上小锁轻轻一碰便断成了两截,褚墨毫无阻碍的将它打了开来,露出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椭圆小玉坠,玉坠通体乳白色,玉坠一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古朴花纹,以前褚墨不认得,只当是装饰,如今一看,却是用特殊笔法篆刻的舒字。
先前我觉得每次母亲见了它都伤心,便找她要了,悄悄藏在了这里,还告诉她弄丢了。褚墨摩挲着玉坠,那是她唯一一次发怒,还差点打了他,可最后她手也没落到褚墨身上,只是将他赶了出去,自己在屋里悄悄抹泪。
想到这里,褚墨不由笑了笑,舒景云不曾修行,十六七便来到褚家,当年还不若他现在这般大,还是个小姑娘呢。
这是上等灵玉。迟无尚看了看那枚玉坠说道。
沉浸在回忆中的褚墨这才反应过来,细细查看这枚玉坠,过见它内里灵气流转,十分不凡。
灵玉在各大宗门并不少见,但上等灵玉却是个纳罕物,小宗门里根本没有,因着它能长期散发出充裕灵气,就连天玄门,也仅仅一些大修或者为门派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弟子才能获得。
早先褚墨从不曾听舒景云说起过娘家的事,如此看来,舒家竟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家族。
不过既然舒景云早已和舒家撇清了关系,除开这个玉坠是母亲的遗物,总归将来与他们也不会有交集,他也没有必要再想太多。
想到此处,褚墨收起玉坠,将土坑回填,朝迟无尚道:师尊,走吧。
临走时褚墨在迟无尚的帮助下,重新将褚家谷内的迷踪阵加固了一遍,入口也换了个位置,从此便不必担心有人误闯了。
好了。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褚家,褚墨看向迟无尚笑道:谢谢师尊,我回去也要学阵法。或许他将来再也不会回来,但到底算是了结了一方心事,褚墨的笑容比先时更开朗了些。
好,回去便教你阵法。对于褚墨的合理要求,迟无尚向来是没有不同意的,回程吧。
正此时,不远处忽有车马嘈杂声响起,兵刃交接的声响格外刺耳。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迟无尚没说什么,褚墨明显是有些想去看热闹,不过不待他说话,远远便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迟无尚将一枚易容丹抛给褚墨,褚墨接下朝迟无尚笑了笑,将丹药塞入口中,片刻后眼睛变小,鼻梁塌下来,嘴唇增厚,面型也方正了些,乍眼一看,却是个面容普通略带点清秀的小青年,就连身上绛红色的衣裳也变得分外普通。
而迟无尚则是变换成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国字脸的稳重汉子,因着出行的缘故,他并未穿着平日里的袒胸长袍,只是一身墨色常服,面无表情,显得十分精干沉着。
救命啊,救命!
跑过来的人见到二人便开始呼救。
怎么了?褚墨问道。
男人约莫二十来岁,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显然是长期在外头奔走之人,或许是跑了许久,他好半天都没喘匀气,气喘吁吁道:二位大侠,我们商队被打劫了,就在山坡那头
没有立即说话,褚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男人被看得心虚,仍是焦急模样,却不由提高了声线,大侠,救命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