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琴呆了呆,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竟看一个小孩子看愣了,忙咳了咳,拿出一个白玉瓷瓶,这是师叔祖新配的丹药,每日一粒,另有汤药在厨房熬着,我先给你拿饭来,用过饭再喝药。
褚墨点头,想问迟无尚去哪了,但华琴已经匆匆出了门,便作罢了。
一连半月,迟无尚都没再现身,有暖玉在身,褚墨也不曾察觉到冷,因着临霄峰常年冰雪覆盖,华琴不让他出去,便每日在屋内看看书,也算自得其乐。
冬月初十,一大早华琴华栋就把褚墨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为他穿衣洗漱。
华琴带了一套崭新的绛红色衣衫,上面仍是只有些简单的云纹,但细触之下,却能发现衣面上有许多同色线绣出的繁复花纹。
见褚墨一直在看身上的衣裳,原以为这件衣服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华琴也定睛观察,这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法阵?
他虽然修为不高,仅仅只有筑基后期,但对于阵法还是有些了解,通常阵法都需要灵石或者其他介质,法衣他有幸见过一次,是掌门的,那法衣属一阶灵器,还是从器宗好不容易赢来的,当时在整个修真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听闻穿上后寒暑不侵,还能抵御元婴期修者全力一击。
但华琴清楚的记得,掌门那件法衣上并没有这么多的法阵,这衣服上仅仅是一个袖口的法阵,便要比掌门那件灵器法衣多三倍不止了。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饶是华琴也不由对褚墨多了几分羡慕,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迟无尚是真心把褚墨当弟子的,这些日子无声无息,他本来还提心吊胆,以为迟无尚说收褚墨为徒是玩笑话呢。
一番收拾之后,华琴领着褚墨出了门,果如华琴所说,门外皆是冰雪。
不知是暖玉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褚墨尽管穿的单薄,却并未感到丝毫寒意,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化作水滴顺着他指间流下,只留下些微的凉意,又很快被暖意驱散。
这不是褚墨第一次接触雪,但却是第一次没有觉得雪天难熬,也是第一次觉得雪是干净的。
门外有一条小路蜿蜒远去,看着是普通石子小路,可四周皆是白雪皑皑,唯有它干干净净,竟是不见半点被雪覆盖的痕迹。
顺着小路走了半柱香,远远看到一座小亭子,亭中有一人。
华琴停住脚步,嘱咐道:墨墨,今日是此次所有亲传弟子的入门礼,有很多人在,到了玄灵峰,你只管跟着师叔祖就是。
褚墨看向华琴,又看了看亭子。
华琴讪笑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害怕迟无尚,只说道:去吧,师叔祖在亭中等你,我在家等你回来。
褚墨朝亭子走过去,近了才看见迟无尚难得今日换了身严实的衣裳,正懒懒地斜倚在栏杆上,低着头,几条红线在他手中翻飞。
来了。迟无尚头也不抬,将手头红绳系了结,伸手。
褚墨伸出左手,迟无尚将红绳挽在他手腕上系好,他才发现这并非只是一条红绳,上面还串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珠子只比豌豆大点,与红绳色泽相近,套在褚墨略显苍白的手腕上,倒是衬得他更有血色了些。
为师送的拜师礼,可喜欢?迟无尚笑吟吟地道。
褚墨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点头。
乖了。迟无尚摸摸褚墨的头,师尊带你去参加入门礼。
褚墨正要点头,便只觉腋下一重,整个人便腾空起来,他有些慌张,伸手一搂,正好搂住迟无尚的脖子。
迟无尚低低的笑声传到褚墨耳边,没错,就是这样,抱紧了。
此时褚墨被迟无尚一只手托住,坐在他的臂弯,手将将能抱住他脖子。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褚墨耳朵红了一片。
迟无尚见褚墨害羞,眼里笑意加深,没再调侃,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玄灵峰,天玄门主殿。
十二长老已到齐十一位,居中是掌门无峥,左右各六位长老,只他左首位空着。
下首是各峰的峰主及核心弟子们,清岳也在其中,黄莺站在清岳身侧,翘首朝殿外张望。
再下便是今日举行入门礼的新亲传弟子了,程选秋和袁清赫然在列。
等待期间,有弟子轻声交谈着:这是怎么的?从前没听过这么多长老观礼啊。
旁边弟子摇摇头,我入门百来年,也不曾见长老到得如此齐全过,往年有三五个长老坐镇了不得了。
掌门身侧空了一个位置,还有哪个长老没来?
还能是哪个?就最不能惹那个。
嘶那杀星来做什么?他不是从不来这些场合吗?
看这架势,总不能是他要收徒吧。
要命,谁敢拜他?
噤声,长老看过来了。
第18章
当
钟声响起,巳时已到。
天玄门,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亲传入门仪式,启。
随着掌门声音落下,一座巨大的白色石碑从大殿左侧两根巨大的旋龙柱之间缓缓升起,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名字,皆是天玄门当今的亲传弟子们。
此乃薪火碑,本宗所有亲传弟子,除已飞升已陨落叛门的,皆会记录在上。本次入门的亲传弟子为九人,请众师引领弟子上前起号刻名,行拜师礼。
听得无峥介绍,新弟子们心中皆是一片火热。
仅有亲传弟子名字,这薪火碑上的名字便数都数不清,足以证明天玄门是有多强大,而此次能成为亲传弟子的,在场不过仅仅八人。
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再把人数数了几遍,方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袁清碰了碰程选秋胳膊,捂着嘴悄声说:明明是八人,为何掌门会说是九人?
程选秋也半捂着嘴,不知道,或许有人没有来吧。
亲传拜师谁敢迟来?况且我记得先前选徒时,确实只有我们八人。
不对,先前不是褚墨被大师兄单独带走了吗?你看大师兄,现在正往门外看呢。而且若不是有人没来,掌门都发话行拜师礼了,怎么会没人动?
经程选秋一提醒,袁清抬头看向清岳,只见他正目不转睛望着殿外,甚至于掌门和长老及各峰主们也是同样姿势。
就在殿内陷入静默,忽见门外一人缓缓走来。
那人身形高大,一袭玄袍,正半偏着头说着什么,从殿内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半拢的长发顺着肩披洒下来,一缕正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攥在手心,他怀中竟是一位六七岁的红衣小童。
进入大殿,迟无尚扫了一眼四周,方轻声笑道:这就放你下来,乖了,先放开为师的头发。
褚墨松开手,等迟无尚将他放在地上,才看向众人,却发现此刻殿内数百人,皆是鸦雀无声,除了首位的长老们站了起来,其余人皆是低着头噤若寒蝉,他不由有些不解,伸手拉了拉迟无尚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