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还有鼻子的轮廓，和她很像。所以我一直不喜欢看到你。

顾醒眼神有些涣散了，却还是死死盯着顾辰君的脸，不肯挪开视线。

顾辰君看着他，表情毫不为其所动。

只过了一会，他望了望站在身边的叶时，突然开口道：她那天也是躺在病床上。

快要合上眼睛的顾醒又睁开了眼睛，视线的落点像是迷迷蒙蒙地落在了床边。

她说，要是还有一次机会，她不想再遇到你。

顾辰君手中紧紧扣着叶时的手，看着病床上的人。

作为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两个人，沈宋和顾醒爱了半辈子，又恨了半辈子，结局却极其相似地困在这么一张小小的病床上，无可奈何地等待一切结束。

顾辰君再一次看着这样的场景，面上也没做出什么表情。

顾醒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又断断续续地笑出声来。破旧的风箱渐渐快要鼓动不起来，他的胸腔随着笑费劲地起伏着。

顾辰君看到他的视线越来越涣散，顿了顿，却还是问出了他曾经问过沈宋的话。

你后悔吗？

顾醒的动静越来越微弱，病房一瞬安静下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就在顾辰君觉得一切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嘶哑微弱如同梦呓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病房中响起：

誓词说永远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永远

可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机器长鸣的声音在病房中环绕，顾辰君牵着叶时，逆着冲来的两人，走出了病房。

一路牵着手走过来时的走廊，走出大门，顾辰君都没说一句话，两人之间一时寂静。

宽阔的人行道上吹起的风还是萧瑟，草间却已经微微长出嫩芽，风中被带来些许微苦的草木味。

叶时走着，突然解开一半围巾，给顾辰君也围了半圈。

顾辰君转头，看他若无其事的平静表情，微微勾了勾唇角。

阿时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叶时为了不让围巾掉下来，保持着同步和他并肩走着，听后摇摇头。

顾辰君笑了笑，眼底却有些看不清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

不过这是我的一部分，我想让你知道。

顾辰君和他走在无人的人行道上，一条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他们不堪、可笑，但也是我的父母，是我人生的开始，即使是不太好的一部分，也想让阿时也了解。

叶时默默地走着，突然开口：嗯，他不对，他们的做法也不好。

顾辰君看他一副做题般判断正误的表情，弯了弯眼睛，眼底的情绪消散了一些。

不过，因为他们，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叶时认真地看着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玉小可爱的地雷，谢谢抹茶冰淇淋、暮、一叶四季、梓煜黎、那里有坑，巧克力爱好者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

好困可恶

第82章

顾辰君听了他的话,半晌没有动静。

等叶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说错了的时候，顾辰君才微微动了动眉，脸上散开无可奈何的笑意。

叶时一愣,表情有些迷茫起来。

顾辰君则深深地看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清。

顾辰？

顾辰君摇了摇头,又将自己脖上的一半围巾给他围了回去,细细密密地绕了几圈,不让一丝冷风侵入。

等把人围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才停下手。

顾辰君定定地望着他，又伸手触碰着他的脸颊。

顾辰君的手心温热,叶时的脸颊却被风吹得有些冰凉。叶时感觉着轻轻触碰他的温度，忍不住半眯了眯眼睛，一时忍不住对温度的留恋,轻轻用脸颊蹭了蹭顾辰君的手心。

顾辰君捧着他的侧脸,拇指不由轻轻摩挲着他下垂的眼尾，去触碰他满眼都是自己倒影的眼睛。

叶时不大舒服,眨了眨眼睛，小扇似的眼睫在顾辰君指间刷过，给他带来一阵挠人的麻痒。

从叶时站在顾醒面前,难得说着不少话时,又或者是从叶时陪他站在病房里起,一直存在于顾辰君心中的麻痒也一并流淌而出,涌入顾辰君的眼底,化作深沉而灼热的感情和占有欲。

他垂了垂眼睫,遮住在心绪波动下而在眼中染上的浓烈侵略性和感情,等情绪平静到又能温柔地直视着叶时的眼睛时,才又去严密地扣起他的手。

阿时。

顾辰君走着,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叶时转头看他，去打量顾辰君的表情，却没能看出什么，于是只应道：

嗯。

顾辰君和他并肩走着，没转头看叶时。但他的声音早已没有在病房中似的冰冷，对他说话时也有着冰寒融化后的暖意，唇角勾起：谢谢。

叶时怔了一下，转了几次头去打量他的神情。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叶时才有些犹豫地开口：你在难过吗？

顾辰君侧过脸，看到叶时眉头皱起，那双下垂的杏眼都显得严肃起来。

没有。顾辰君摇摇头，又想起曾经叶时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他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收到那条信息。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顾辰君笑了笑，那双深邃的眉眼却没怎么动，叶时从侧面看去，总觉得他仍有些没散去的阴郁和麻木。

叶时听了，皱着眉微微启唇，却也没想好该怎么安慰他。

等顾辰君转过头，看叶时的脸苦恼地皱着，表情比自己还发愁，总算眉眼舒展地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叶时也板着脸瞪着他，顾辰君才拉着人继续走，和叶时一同听着脚下踩过树叶的嚓嚓声。

阿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顾辰君开口，叶时眨了眨眼睛，也想了起来。

嗯，他们那样是会出问题的，而且对你很不好。

叶时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仍然严肃地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

顾辰君眉眼放松，口中却轻声道：那阿时又是怎么看我们的关系？

叶时听着一愣，随即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等到两人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叶时才斟酌着说道：我我有很多缺点，我会去改。

要是相处时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我也会告诉你。

你也是一样。

吵架的话叶时冥思苦想，眉头皱在一起，努力地假设未来的一切状况。

顾辰君眼含笑意地听他认真考虑两人的将来，语气温柔地对他道：这都是阿时自己想的？

阿时也曾经考虑过，将来要和一个人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