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明是有那么多的相处,明明是有那么多让他喜欢的地方,可是因为那些可以找得到的解释,因为那些可以找得到常规理解的思路,他就一直将过去与现在理解为自己一个人的内心独白:
来陪陪我好不好?
来照顾我好不好?
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来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
来……爱我好不好?
那些被感动、感觉到喜爱的瞬间,他总是像是在自己骗自己一样
因为自己喜欢着、喜爱着,然后在那些好像存在的关切里,对自己说:有一一关心着我呢。
仿佛是理智上知道,其实一切都只是应有的功能,最多加上一个自主模式里基于大数据的、对人类的模拟,和一些根据环境而“学习”的程序,可是因为那些并不被同类所给予的情感,所以反而在安全的、不会有自己情感的、永远不会主观上背叛自己的机器人身上疯狂汲取着需要的关怀,自己对自己说,有人关心着自己,有人可以是家人。
——你是我的,也只是我的,所以在我心里占据着家人般重要地位的你,就是家人。
几乎是准备好了,在这类单方面的情感里,虚拟但是温暖地度过和一一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在虚拟里,一一是家人,所以他有了家人,在虚拟里,一一觉得他最重要,所以他就被人所珍视,在虚拟里,有一一永远陪伴着他,永远对他好,所以他可以抓紧一一,永远不会再回到孤身一人……
虚拟与现实扭曲在一起,就是在这里生出的希望。
混乱的黑暗里,可以让夏沉星睁眼抓住一些光。
夏沉星想,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就在突然的被越界之后,发现一切可能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独角戏——
不是自己疯癫地玩角色扮演,不是自己对着自己唱完整场戏,不是这种虚假维持的几乎随时破碎的梦境般让人不安,而是……
有一个可能随时湮灭的细弱思想,近乎消散在空气中透明般地站在自己面前,真的在对自己好。
他在这种真正的奇迹里,伸手拉了下苏秋白,对着眼前可能存在的思想语气颤抖,却坚持说:“一、一一,‘最好听’是什么定义呢?”
夏沉星小心翼翼说,“低沉、清脆、朗朗、洪亮……形容声音的词汇那么多,不同的声音也会因为不同人的偏好相异而得到不同的评价,所以认真地想一下,‘最好听’这个定义其实并不客观,也不太能够客观存在,是不是?”
虚弱到颤抖的话语里像是在等待一个肯定的应和,又像是怕得到一样。
——想得到这个定义并不准确的肯定,然后再次确认之前的话语确有逾越,确认这种若有若无的情绪,确实出现在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的身上;也怕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被附带一个修正,被苏秋白几句话修正之前的评价,以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