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童哪里敢多呆,只能叫了洗墨见谢舒救上来了,便赶紧离开了。
如今见谢舒安好,卫卿童也放下了心,也是,他怎会生自己的气?
一想到刚才谢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其他的双儿,卫卿童心中一喜,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谢舒和那个虞楚息就是做戏罢了。
不过让卫卿童有些失望的是,他明明就站在谢舒的不远处,但谢舒并没有看到他。
就在这时,他见谢舒忽然偏过头,清冽的目光扫了过来,卫卿童心中一跳,不知为何,有些慌乱,然而谢舒甚至没有停留过一秒就离开了。
谢舒注意到远处驶来一辆靛蓝绸布的马车,上面写着虞字,想来应该是虞家的马车。
得到洗墨确认后,这边虞家的家丁也看到了谢舒,脸色不佳地下来道:谢相公,请跟我们回去,老爷要见你。
谢舒知道他口中的老爷是谁,只是如今关系不大确定了,谢舒低咳一声开口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家丁神色才好看了几分,不过也没有多说:谢相公,你回去就知道了,此事和少当家有关。
谢舒神情微变,不再多问,直接上了马车。
*
此时虞家大宅里,仍旧是一派紧张的气氛。
刚才虞万春所说的分居这两字落在虞万里的耳里,不亚于骤起风雷。
虞万里以前便想过两人的夫妻关系可能不和睦,但并不知道两人竟是分居住的,这三年来,莫非他的孩子一直在他面前遮掩一切吗?
虞万里本就身体不佳,此时更是气血攻心,几乎喘不上气,他也不要人扶,直接逼问虞楚息。
可即便如此,虞楚息依旧不肯承认,还好好反驳了一通。
到最后,虞万里也毫无办法,他看着这孩子的眼睛,乌黑如墨,深不见底,唯有一点明亮至极,似流光溢彩,珠玉生辉。
这一刻,虞万里心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孩子怎么这么像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倔,但正因为如此,虞万里更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否则这叫他怎么能放心?
这时虞万春不忘在旁火上添油,他开口道:既然楚息不愿说,不如让谢舒回来亲口说?
然而他话音刚落,虞楚息的目光便似寒光剑影射来,虞万春本就心虚,当下有些胆寒。
不过虞楚息到最后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眼睫微垂,光影在玉白的脸上留下一道优美的阴影,无人知晓他的情绪。
其实虞楚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他明明可以拖延过去,只是麻烦了一些。
而让谢舒回来,这意味着,他手上的主动权都要交给对方的手里。
这是虞楚息很不习惯的事情。
可是......
虞楚息无声地攒了攒指尖,就当试试他,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010章
谢舒下了马车,便跟着那家丁脚步不停地穿梭在虞家的长廊甬路上,等到了一处轩昂壮丽大堂里,那家丁上前敲了敲里面内室的大门,然后轻轻推开门,示意谢舒一个人进去。
谢舒平复了一下呼吸,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抬步跨入门槛中。
不多时,谢舒便看到了室内的情形。
只见一人坐在上首,面带病气却威仪不减,谢舒猜测他便是虞老爷,他旁边的则是曾经见过一面的虞万春,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直立,跪坐在垫上,背对着他,并未回头。
这一瞬间,谢舒不由得心下一沉,虞楚息到底犯了什么错,何至于让人这样对待他。
当然谢舒并不知道的是,其实虞老爷并没有心狠到如此地步,只是刚才虞万春提议叫谢舒回来后,虞楚息便自己跪下,非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我便请罪好了。
虞万里见此,哪里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心中不禁对步步紧逼的虞万春多了一分怨怼,偏偏他又拉不下面子低头,只能叫旁边的下人拿了一个软垫给虞楚息垫上,免得伤了他的身子。
至于旁边的虞万春哪里看不出虞楚息以退为进的手段,更是坐如针毡,所以还真没有虞楚息好过。
直到见谢舒来了,虞万春才狠狠松了口气,等会他倒要看看谢舒会怎么应答这一切,难不成还能说出花来!
而谢舒走来的时候,目光则忍不住凝在虞楚息的身上,他一头黑发如缎,从肩上披散下来,迤逦流瀑,即使没有回头,依旧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一刻,谢舒忽然心想,他怎么可以如此眼拙?
谢舒走到虞楚息的身旁才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虞楚息这才向两人见礼:虞老爷,虞二老爷。
虽然谢舒礼数周全,但虞万里如今对谢舒很是不满,一想到此人竟蒙混于他,骗娶了息儿,这三年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冷待息儿,虞万春的态度又怎么好的起来。
只是刚才见谢舒似乎是十分在意虞楚息,倒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虞万里怒气稍缓,不过疑虑仍然不减。
虞万里因此沉脸冷喝道:谢舒,你可知错!
谢舒见虞老爷如此生气,虽然心绪如飞,脑海里闪过了种种念头,可还是不清楚到底原身做了什么。
正当谢舒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虞楚息忽然抬起头道:父亲,你为何如此责问他?谢舒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听到这话,虞万里的脸色一黑,一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胳膊往外拐,还是真的倔到无可救药。
虞万里的语气坏了几分,但心情却放松了一些:闭嘴,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分!
而谢舒则轻轻地垂眸注视虞楚息的侧脸,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又怎么不明白呢?
他穿越的这个人,是虞家的赘婿,他有一个妻子,此人是虞家的少当家虞楚息。
虽然谢舒不清楚,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一种性别叫做双儿,可以嫁给男人为妻,但他知道的是,虞楚息就是双儿,而且还嫁给了原身。
只是谢舒能够感觉到,原身对他并不好。
所以为什么一开始,他会挤兑自己,又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
这一事实足够让人震惊,可谢舒却接受地很平静,也许是经过了太多的铺垫,又或许有别的原因。
而目前,谢舒意识到,让虞老爷生气的不是别的,正是原身的行为,可虞楚息正在为他遮掩。
谢舒想到这里,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跪坐在身旁的郎君,金玉其质,风光霁月,是这般的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舍得让他伤心。
虞楚息能够感觉到谢舒的目光落了下来,他的视线太不容忽视,像覆在月桂枝头上的清雪,澈华静雅,又温柔到不可思议。
可是以前的谢舒从未有这样的眼神。
虞楚息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想法,明明安排好一切的是自己,为什么对方光一个目光,就可以让他心乱到无以复加?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时,虞万春却看不惯谢舒躲在虞楚息身后这般沉默下去,他直接发难道:谢舒,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为何和楚息一直分居住着?是不是平常也慢待楚息!你一个上门来的赘婿,竟敢如此无礼?
虞万里闻言也眉头一皱,他虽不满二弟语气恶劣,可也是他想问的,于是虞万里探究地盯着谢舒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
在这样的情形下,谢舒倒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镇定,他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流,只是眉心微微皱了皱。
谢舒并非没有听出来虞万春话语中的恶意,不管原身到底做了什么,虞万春都是在很明显地落井下石,他既不能不认,但也不能就这样认。
很快,谢舒冷静开口道:这三年,我确实做的不好。
这话一出,虞万里神色一变,虞万春脸上一喜,而虞楚息则神情古怪,他想过谢舒会全盘否认,保全自己的利益,也想过谢舒直接认下,自请和离。
但这次好像和他想的都不同,谢舒还有别的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