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夜林墨白来过,小景一时情绪激动,曾经大力推搡着林墨白,还使劲捶床。
硬生生地让伤口再度崩裂了。
长痛不如短痛,不必如此麻烦了。
小景摇头,神色认真地道:我的手有些抖,你直接帮我扯开吧,我不怕痛。
而后就攥紧拳头,把自己的嘴堵住了。
小景偏过头去,不忍心看见自己待会儿血肉分离的惨状。
肩膀却不停地发颤,可见他其实也是很怕疼的。
越无尘见了,一时难言心头悲切,也是这会儿他才发现,原来小景并不是个爱喊疼的人。
也只有在小景失去所有意识时,才会跟别人说,他好痛。
越无尘自然不舍得如此粗.暴地对待小景,便用纱布蘸了点水,小心翼翼地将血痂化开。
然后再用小剪刀一点点地将缠在小景身上的纱布剪开。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越无尘才将染血的纱布尽数解开了。
随手丢在了盆里,原本一盆清水,也被鲜血染红了。
不敢耽搁太久,越无尘迅速且小心翼翼地在伤处洒满了伤药,然后才用干净的纱布,一圈圈地帮小景缠绕好。
等做完这一切时,小景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俊脸煞白煞白的。
越无尘把小景的手从嘴里拿出来,赫然就见那攥紧的拳头上,两排出血的牙印。
可见小景疼得非常厉害。
但全程无一声哀嚎,也没喊过疼,自己默默地忍着。
越无尘忍不住问他:既然疼得那样很,为什么不喊出来?本座说了,你若是疼,就及时说出来,本座立马就会停手。
小景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摇头道:我没有在陌生人面前喊疼的习惯。
越无尘暗暗猜了无数种小景会说的理由,可唯独没猜到会是这么一种。
陌生人,对小景来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可能对于小景来说,即便他向越无尘喊疼了,也不会有任何用的吧。
或许,会再收获一团布,把小景的嘴给堵上。
越无尘没再说话了,沉闷地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景却问他: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那你想吃点什么?越无尘抬头望着小景,你尽管说,想吃什么都可以。
小景道:随便什么都好,我现在就饿了,还有,我想出去吃饭,不想憋在屋里。屋里太闷了,我喘不上来气。
顺便出去看看,他现在被关在了哪里。
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是不是还身在南阳,或者被带到了其他什么地方。
得先熟悉一下地形,他才能逃跑,否则就是跑了,也会很快就被抓回来的。
以后再想跑,可就难如登天了。
越无尘道:好,都听你的,只是,你先前的衣服已经脏了,不好继续穿了。
小景以为,越无尘肯定是要想方设法找理由,让他去穿道袍。
因为之前他听林惊鸿他们说了,林景是个道士。
既然是道士,那肯定就要穿道袍。
如果小景穿上了道袍,可能在他们眼中,会同当初的林景更加相像罢?
小景很反感他们把他当成林景的替身,自然不肯去穿劳什子的道袍。
正要开口拒绝,说自己不嫌之前的衣服脏。
哪知越无尘却取来了一套月牙白的衣衫给他。
并不是什么道袍。
小景刚才还憋闷的心情,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觉得自己无形中错怪了越无尘,还有些难为情,于是双手接过衣服,小声道谢。
越无尘问他:你身上有伤,穿衣服可能不甚方便,需要本座帮你么?
小景摇头道:我自己可以。
然后便起身下了床,越无尘也跟着起来,很适宜地转过身去。
待越无尘再转过头时,小景已经把衣服穿戴好了。
只是这衣衫有些大了,越无尘并不知道小景的尺寸,今早出去买衣服时,只同店家说,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偏瘦。
于是店家就推荐了这么一套衣衫。
没曾想,小景如此得清瘦,连这么一套衣衫都撑不起来。
不知道从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上许多,又偏偏生得面若好女,漂亮得有些过头了,同林景当初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越无尘心痛难忍,强忍着悲切,见小景的头发有些散乱,便主动提出要帮忙。
小景下意识又拒绝了,可扎头发就必须两臂举起来。
手臂一举起来就立马牵扯到了伤口。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小景只能长叹口气,无奈地妥协了,他道:麻烦你了。
越无尘回他:不麻烦。
说起来,越无尘从未想过,自己堂堂无极道宗的宗主,居然有朝一日会为一个晚辈束发。
而且这个晚辈还曾经是他的徒弟。
从前林景倒是伺候过他穿衣束发,每次都很恭谨小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而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越无尘将人轻轻按坐在板凳上,透过面前的铜镜,能看见小景血色惨淡的一张脸。
他抬手解开小景的发带。
那是一根很普通的发带,早就浆洗得分不清楚原本的颜色。
而且边缘都磨得起毛了,看得出来应该用了很多年都没换过。
比起当初林景束发用的道簪,差太远了。
越无尘私心地想把林景曾经用过的道簪拿出来,为小景把长发束起,扮作林景从前的模样。
可又清楚地明白,这对小景来说并不公平。
便将此主意打消了。
只是在绑头发时,越无尘不动声色地从衣袖中抽出一根湛蓝色,上面绣着祥云纹的发带。
系在了小景乌黑浓密的长发上。
透过面前的铜镜,越无尘瞧见小景一直在注视着他。
在看见越无尘把发带换掉之后,小景的眼睛分明睁大了些,然后流露出了几分怒意和难过。
越无尘便知小景可能是误会什么了,赶紧状若无意地道:早上,本座出去给你买衣服,顺便就挑了这根发带,觉得和衣服很般配,正好你那根发带也旧了。
小景听罢,这才知道自己又误会了。
原来如此,他刚才还以为,这发带是林景的,而越无尘给他换发带,是想把他打扮成林景的模样。
看来又是他误会了越无尘。
可转念一想,越无尘说什么,难道他就要信什么?
那越无尘让他去死,他也得立马就去吗?
小景仔细端详着铜镜,见自己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半点都不像个道士。
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等把头发也绑好之后,越无尘让店小二重新送了热水来。
小景还是觉得,自己的事情尽量不要去麻烦别人。
于是洗漱一番之后,跟着越无尘出了房门。
也是这会儿小景才发现,他们现在正逗留在一间小客栈。
看样子应该还没出南阳。
因为小景坐在大堂里往外一瞥,还能瞧见街头正在卖南阳这边的土特产。
一种当地人很喜欢佩戴的香囊,外头绣着辛夷花的图案,里面装满了晒干的辛夷,佩戴在身上有祛风散寒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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