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父皇,你就不怕纪云川见纪羽看都没看皇上一眼,就要走出去喊李全昌进来,一时间没忍住,冷声提醒了一句。
可纪云川话都没能说完,便被纪羽直接打断。
纪羽讥讽地看纪云川一眼,反问他:方才没听到?你就不觉得恶心?
纪云川皱着眉被纪羽拽出去,又在对方与李全昌交代几句过后又一次被抱着上了软轿,半途有人也不好说,等到了软轿上才答道:恶心,但恶心的是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得纪羽嗤笑一声,瞥了纪云川一眼,伸手抹掉他嘴角的口脂,说:若非他与徐贵妃之间的破事扯上了母后与孤的舅家,便是你被他当做死去徐贵妃的替身关到福宁宫睡上百次千次,便是你被他断了腿锁上链子永生只能当他的禁脔,都与孤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假设让纪云川浑身一颤,他不敢去想象倘若纪羽说的一切成了真他又会如何。
也许那个时候他会选择去死吧,他这样想着,没有回答纪羽的话,只安静被对方抱着回了东宫。
也许是纪羽今夜的亲近让纪云川忘记白日里对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等他进了东宫的正殿,被纪羽踩到地上去的时候,竟是露出了几分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纪羽都生出几分好奇来,俯下身看向仍旧披着枣红斗篷的纪云川,笑着问:你不会以为孤真的对你这张脸感兴趣吧?
纪云川尚存的难以相信在这时被纪羽一句话冲刷得干净,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眼中已经只剩下冰冷。
而这样的表情刚好是纪羽不愿意看到的,让纪羽更是生出几分不快来。
所以纪羽挪开了脚,俯视着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的美人,伸出手抓着人提了起来,强迫对方以极近的距离面对自己。
纪羽的鼻尖几乎贴上纪云川的鼻尖,他说:即是贬入奴籍,该是有个奴印才对。可你这样的美人烙上奴印多少有些可惜了这张脸,不如这样,你往后好好儿伺候孤,叫孤满意,孤便不给你烙奴印了。
奴印?
纪云川脸上表情在这个时候终于又是出现裂痕。
他不想要被烙上奴印,但他也不想以宫女的身份伺候纪羽。
纪云川什么都不想,自然没有办法回答纪羽。
可纪羽并不需要他回答,纪羽只看着他笑,说:若是孤不满意,便在你身上烙孤的私印。至于烙在哪儿脸上可惜了,不如就烙在这儿吧。
说话间,纪羽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腰上,一点点地摸过去找了个喜欢的位置,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的反应。
第8章上元(一)
之后的日子,纪云川也没再反抗纪羽,但也没有给纪羽什么好脸色看,只纪羽叫他做什么再做什么。中间也出过错,结果自然是被纪羽狠狠罚了一顿,纪羽罚他的法子总是那么带着羞辱意味,让他不愿意去回想。好在皇上在除夕夜病倒,隔日醒来仿佛苍老了十岁,一副将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只留下叫太子监国的旨意,便带着自己用惯了的宫人搬去了福康宫,让纪羽多数时间都得用在监国上边。
福康宫离从前贵妃住的福泉宫最近,此举深意许多人心里头都门儿清,但没有人对此提出什么异议,都只专心协助太子做好监国的事儿。
至于纪羽本人,也像是不知皇上用意一般,只目送着皇上搬离福宁宫,回来之后掐着纪云川的脖子怨恨地看了他许久,直到纪云川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松开手。
不过这也是皇上搬走那日才遭罪,其余时候纪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管纪云川究竟如何。
大年初一一直到上元灯节,纪云川除却纪羽掐他脖子那日,基本都过得还算不错,甚至跟明珠、明环二人打好了关系,许多需要走出东宫的事情他都与二人换了一换,以免这张脸到外边出生出事端来。
只不过也不是时时都能避开出门一事的,如上元灯节这样的大节日,东宫上下忙得一个闲人都没有,到内织染局拿些新料子来给纪羽挑选的事情便落到了纪云川身上。
明珠和明环各有自己的事情,且离不得她二人主持,自是没有办法将纪云川换过来,只能叫他小心些过去。
纪云川对宫里也还算熟悉,倒也没有因此而太过担忧,还反过来安慰明珠二人。
挑新料子这件事是今晨纪羽吩咐下来的,按往日纪羽回来的时辰看,此时过去一来一回刚好能赶在纪羽回东宫之前把新料子带回来。若再晚一些,怕是要直接撞上回来的纪羽,到时候又是亲自给人递了把柄。若纪羽那时候正好不大高兴,那就是纪云川遭殃的时候了。
如此想着,纪云川告别了明珠和明环二人,独自一人披上纪羽给的枣红斗篷往内织染局走去。
穿纪羽给的枣红斗篷并非是想用主子给的好东西,不过是纪云川只有这一件,且纪羽只许他用自己给的东西罢了。
十分的霸道,不肯听人的,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倒也是纪羽的风格。
东宫的大宫女比寻常宫女要地位高些,但轿子也只有主子能坐,宫女地位再高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在皇宫里行走。何况纪云川在这大庆皇宫里就是个罪人,罪人许多事都没资格,更谈不上坐轿子。
他是很怕冷的,这样长的一段路,没有轿子的时候总是走得艰难,好在内织造局并不算太远,他难受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只是纪云川没想到,人运气差起来竟是能差到这种地步。
在他刚走入内宫没多远,还在宫道上的时候,竟是迎面撞见任淑妃坐着贵妃用的步辇往这边来。
四妃用贵妃的步辇算是逾制了,但此时皇上一病不起,皇后又疯了,这后宫掌握在任淑妃的手上,逾不逾制的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而且此时纪云川要想的是如何避开任淑妃,如何让任淑妃不注意自己。
逾制这种事情,根本不是纪云川应该关心的事情。
从除夕那日纪云川便看出任淑妃对自己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从前他便与任淑妃打过交道,知道任淑妃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定然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所以他猜,任淑妃想来还没忘掉那夜看到的他。
何况那时候纪云川穿的衣裙,与今日穿的衣裙是一模一样。
也许这是纪羽的恶趣味,准备了许多同样的衣裙给他,让他走出东宫都要害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他可以不在意这个,可他在被人看到的时候心底还是会忍不住一阵惊慌。
即便对方根本没有看出画了眉心花钿又点了朱唇的他竟是从前的三皇子。
任淑妃的步辇走得并不算快,但没什么人的宫道里边他这枣红斗篷总归是显眼的,任淑妃不可能看不到。
既然任淑妃不可能看不到他,那他更不可能在任淑妃眼皮底下逃离这里。
他这身枣红斗篷与艳丽衣裙太好认了,阖宫都找不出一个如他这般穿着的宫女,往后有的是机会抓他出来。
所以纪云川没有逃,他只退到一旁跪下,低下头试图掩藏在宫女堆里,让人不要太注意自己。
可惜任淑妃的眼睛毒辣得很,一眼便认出他是那日纪羽百般护着又衣着艳丽的宫女。
她抬手叫人停下步辇,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披着枣红斗篷的人,心底想着人熟悉,又很不熟悉。
身形不像,气质不像,但那隐约瞧见的脸实在与死去的贵妃太过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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