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葡萄藤下那张长桌上用的餐,白天看见的装饰灯全部亮了起来,黄色的暖光映的人不喝酒都微醺。
不止他一个游客被黄老板邀请,民宿里住了好几户,除去晚上到临近镇上看花灯的小情侣跟大学室友,剩下的人都在这边聊边吃。
有花白头发的学者,也有游遍全国的摄像工作者,黄老板酿的梅子酒很好喝,甜甜的,没多少酒味。
夏星辰坐在那小口小口地抿着,边听他们说故事边喝酒,不一会儿一个人就喝了一小杯。
黄老板回过神来差点给他吓到,小声问道:你能喝酒吗,刚做的手术?
夏星辰摇了摇头,也小声回他:不要紧,医生不知道。
他明显就在说俏皮话,黄老板给他弄得懵了一瞬,没忍住笑了出来,凑到他跟前低声道:那偷偷喝点儿?
夏星辰一点头,弯了弯眼眸:嗯!
不是他馋,而是一来医生没有给他开药,不用担心会有药物反应;二来这与其叫梅子酒不如说是青梅味饮料,喝再多也不会醉。
但夏星辰到底还要注意伤口复原,给自己又倒了半杯之后坚决不再多喝一口。
海边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他下午到机场还觉得有些热,这时候坐了一会吃了饭又感觉冷了,黄老板坐在他旁边,见状早有准备地从身后一只竹篾篮子里掏出一床毯子。
桌凳很矮,下方打了一层木台,移开桌子大概能在上面睡觉。
夏星辰笑着接了过来,毯子很长,他跟黄老板一人分了一半盖着。
倒没什么要避嫌的必要,两人都是Beta,黄老板还有一对儿女,据他那个鬼灵精儿子漏出来的意思,他前夫不时还会来这间民宿。
他跟夏星辰肯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发展。
小十跟圆圆在院子角落里骑马玩,旅客中的摄影师提议留张影,夏星辰微笑着冲镜头比了个耶。
天空很远,沿海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星星都透着清亮。
夏星辰被夜风吹得舒服服的,酒明明没喝多少,却感觉自己有些醉。
好像很久都没这么放松过。
他感觉今晚一定会睡得很好。
早上是被一阵吵吵闹闹搬东西的声音弄醒的,夏星辰皱了皱眉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在基地这时候他多半都没起来,但解约之后这段时间夏星辰每天睡眠都很规律,早上没睡这么迟过。
他先是动了动手腕,发现并没有什么不适感之后才穿好衣服出门,迎面撞上一个高个子男人。
大概一米八五朝上,穿着一身西装,上身外套却不知所踪,单一件衬衫袖口被卷到了肘边,抱着两床被子往楼上走。
那人看见有人出门似乎愣了一下,先弯腰跟他打了个招呼,让夏星辰下楼之后才按自己的路线重新上去。
今天太阳很好,看起来是要晒被子。
但奇怪的是,没感觉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个Alpha,几乎不会有Alpha从事服务行业,除非店就是他本人开的。
夏星辰下楼,小十跟圆圆坐在昨天下午那张木沙发上玩,周边摆着一堆还没拆封的玩具,俩小孩一个一个地往外拆着,昨晚拍的照已经挂在了照片墙上。
见他下来,小十大人似的说了一句:爸爸说睡太迟的人是没有早饭的。
夏星辰微愣,随即便乐开了,圆圆接着姐姐说:可是妈妈说漂亮叔叔除外,厨房给你留了艇艇粥哦。
你又乱喊爸爸,我要去告状了!小十一脸怒气,特别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弟弟。
圆圆伸伸舌头,笑嘻嘻地从那一堆玩具中挑出来一把玩具.枪递给姐姐:那姊姊打我叭!打我就不气气了!
夏星辰昨天就见识过这一对姐弟的古灵精怪,干脆也不掺和,去了厨房。
圆圆说的艇艇粥其实是艇仔粥,小孩说话没那么清楚,但夏星辰还是听懂了。
黄老板家的饭食用料都很实在讲究,一碗粥里夏星辰吃到了很多鱼虾和肉,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碗粥,期间就看见刚刚在走廊上撞见的男人正在屋顶平台晒被子。
他这时戴上了防咬器,夏星辰确定他是Alpha,一瞬间竟然会觉得有些违和。
因为他认识的Alpha里面,确实没有人会做家务做得这么麻利,拍被子的手法一点都不敷衍,仔仔细细地一床床拍过才作罢。
夏星辰快吃完的时候,黄老板提着一桶鱼进来,见他在院子里,一下就笑了:你说起不来我还以为得睡到下午呢,吃过午饭我带你出去玩儿?
夏星辰问道:不看店了?
黄老板一耸肩,颇为不在乎地道:不看了,给自己放假。
夏星辰几乎福灵心至,抬眼望了一下楼顶。
Alpha正站在栏杆旁朝下看,视线交汇的瞬间对方还笑了一下,抬手抵住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夏星辰觉得这两人还挺逗的。
午饭不像昨晚那样有很多人一起,但依旧是在院中间的长桌上吃的。
一共就六个人。
黄老板,夏星辰,小十,圆圆,做饭的厨师,跟干了一上午活的某苦力Alpha。
席间Alpha说他姓杨,自己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原本前段时间就想过来的,但节假日公司临时开辟了一条新路线,他实在忙的走不开。这次过来打算在这待到过年,在当地买了台敞篷就停在民宿车库里,夏星辰跟黄老板要想出去玩的话可以开出去。
夏星辰清楚对方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就不拆穿,没答应也没拒绝,笑着说了句谢谢。
黄老板立马炸毛:我自己没有车吗,才不要开你的!你车停我这跟我跟我说了吗,交停车费!
杨先生就坡便上,乐呵呵地递出来一张银行.卡:交交交,密码你生日,你随便收,这里不够我再补。
夏星辰乐得看戏,慢悠悠地吃着饭,黄老板一米八多的一个大男人反倒受不住,当着孩子面又不好骂,暗恨恨地吃完了饭就拉着夏星辰出去。
孩子不带?夏星辰问他。
黄老板很冷酷地摇头:不带,带小孩还玩什么。
出去开的还是杨先生那台敞篷,因为黄老板在车库里挑车的时候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觉得还是敞篷更拉风。
开出去好一段他才跟夏星辰说:那傻逼是我前夫,孩子们当着我面不说,想他想的厉害着呢,我不带他们也方便他们亲子团聚。
夏星辰感受着海风,问他:不打算复婚?
他感觉这一家人就很有意思。
按黄老板的话说,杨先生多半是个负心汉,有了老婆孩子,还想着别的Omega。可是听俩孩子的话跟这一上午夏星辰自己的观察,他又觉得杨先生不可能不爱黄老板。
不爱的话做不到这么卑微讨好。
连在楼顶看他一眼都怕惊扰,一点点误会也拐弯抹角地一定要解释清楚。
这分明是爱着的,只是不知道中间曾有什么误会。
黄老板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其实按常规的社交礼仪来说,夏星辰不该问这么私人的话题,但大概是双方经历相仿,又都清楚这段关系不过会短短持续几天,过了这个假期各自都会回到自己的生活。
彼此生活圈没有交接的地方,反倒没有那些冠冕堂皇,更容易敞开心扉。
车里备着烟,黄老板放慢了车速,抽出来一根:帮个忙?
夏星辰探身帮他点着了。
这傻逼不抽烟的,这还是我喜欢的牌子。他嗤笑了一声,带孩子不敢一身烟味,好不容易过把瘾还在他车上。
夏星辰没接话。
黄老板说:看吧,鬼知道他是一时良心发作还是真的痛改前非了,都吃过一次亏了我总不能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我看着挺真的。夏星辰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