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这叫什么事啊。
她想到之前去开家长会,褚延的班主任还专门跟她表扬褚延。
多好的一位老师啊,怎么突然就
延延,我看你这两天都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王梅心疼地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的,妈。褚延勉强让自己笑了笑。
王梅看着褚延苍白的脸色和嘴唇,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生老病死也是没办法的事,活着的人就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屈向民从厨房出来,他给褚延装了两个刚蒸好的包子,拿着,路上吃。人是铁饭是钢,别把自己也整垮了。
谢谢屈叔叔。
褚延接过包子:那我出门了。
哎等等,等等,王梅连忙说。
她跑去厨房抓了一把米放进褚延的衣服口袋里,去那种地方还是避讳一点的好。
褚延乖乖地让王梅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了米,这才跟两人挥了挥手。
出了门,褚延站在电梯前怏怏地垂下眼睛。
他想到王梅担忧的神情,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得振作起来了。
要是老鲁还在,肯定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他这么消沉。
褚延走到小区门口,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霍峤正站在小区门口。
霍峤也穿了一身黑,身形挺直,高高瘦瘦得很是显眼。
褚延连忙跑过去,霍峤,你怎么来了?
霍峤在褚延出来的时候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来等你。
你等很久了吗?
褚延顿时有些着急,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要知道你来了我就早点下来了,或者你也可以去我家找我啊。
他向来不怎么会隐藏情绪,一着急就写在了脸上,连黑黑的小鹿眼都像会说话一样,明晃晃地透露出自责与心疼的情绪。
霍峤看着褚延着急的模样,微勾了一下唇。
他揉揉褚延的发顶,给你说了就不叫惊喜了。
褚延眨了下眼,怔愣地看向他。
褚延皮肤白,又不像霍峤即使熬夜也看不出来,他一熬夜就会冒出两个黑眼圈。
霍峤摸了摸褚延眼底的乌青,褚延的睫毛垂下来像羽毛一样碰到了他的手指。
又没睡好?
褚延想摇头,但在霍峤的目光下只好说实话:睡不着。
他最近一闭眼就会想到老鲁,想到那天老鲁隔着窗户往教室里看的神情。
你知道吗?
褚延闷闷地说,俞老师说老鲁是两点二十几分晕倒的,也就是说他是在看完我们之后没多久就
他咬咬嘴唇,他当时会不会是、已经不舒服了
褚延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眶发红。
对于老鲁他有太多的遗憾。
老鲁总说要他们好好珍惜高中的最后一年,说等他们高考完后就海阔天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老鲁没有说,他会连他们高考都等不到。
他们的高中生涯还没结束,老鲁却先走了。
褚延见老鲁的最后一眼,竟然是那个背着手慢慢离去的背影。
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他能够察觉,会不会就可以让遗憾少一点。
霍峤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握住褚延的手,老鲁舍不得我们,所以我们别辜负他的期待。
老鲁对他们的要求向来简单,无非是好好学习,希望他们高考考出好成绩、念所好大学。
而这些期望的背后,是希望他们能过一个圆满顺遂的好人生。
褚延抿抿唇,他回握住霍峤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褚延突然想起屈叔叔给他带的包子,他摸了摸袋子,包子还是热的。
褚延连忙问霍峤:霍峤你吃饭了吗?屈叔叔刚蒸出锅的包子,给你吃。
霍峤早上确实没怎么吃,他很早就打车过来等褚延了。
他看了眼褚延,你不吃?
我不饿。褚延摇了摇头。
霍峤微微拧眉,他用塑料袋拿着包子递到褚延面前,张嘴。
褚延呆了一下,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口。
霍峤这才道:不吃东西怎么行。
褚延只好说:好吧。
他跟霍峤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完了两个包子。
褚延觉得有点渴,就问霍峤:我之前给你带的那个豆浆你还想喝吗?
他怕霍峤想不起来,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去看苏念清画展那一次。
霍峤怎么会不记得。
他说:可以。
褚延就拉住他的手,我带你去买。
两人穿过小公园,在豆浆摊位买了两杯豆浆。
等豆浆时,褚延突然对霍峤说:去年冬天,老鲁还请我吃了一个烤红薯。
那是褚延最难过的时候。
虽然后来老鲁说起座位的事情让他吓了一跳,但那个热腾腾的烤红薯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温暖。
霍峤垂眸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我也给你买。
褚延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对霍峤笑了一下,好啊。
他们喝完豆浆就到了地铁站。
褚延完全是肌肉记忆,顺着走就走到了这里。
他看着地铁站的标志,犹豫要不要让霍峤跟着自己挤地铁。
霍峤却牵起他的手,走吧。
褚延悄悄握紧霍峤的手,嗯了一声。
他们进了地铁站,一直往里走,走到了地铁的车头处。
一辆地铁正好开过来,车灯耀眼,车身裹挟着迅猛的风声,连带着地面都好像在震颤。
褚延和霍峤挤进了工作日熙熙攘攘的地铁。
地铁呼啸一声驶向前方,车窗上映出他们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在日历上除了日期和星期几之外便不会有更多的标注。
但对于褚延和霍峤,对于高三五班的众人,这是会让他们铭心刻骨的一天。
褚延抿了抿唇,在心里说:
走吧,去送老鲁一程。
生命中有多少的相遇与离别啊,唯有生死是最难跨越的阻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