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作为举办大比的宗门,营地也坐落在正中央,气派非凡。
只是林琪还没走近,便发觉出与以往的不同。
门口的守备严密了许多,除了医修外,严禁其他宗门之人进出,气氛紧张极了,像是根绷得极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林琪悠然地走到屋里,没被任何人发觉。
才走进屋,他便听到一阵低哑的嘶嚎声从屋内传来,透过紧闭的屋门,仍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顾林的声音。
林琪好奇心骤起,悄悄带起一阵风将门吹开,嘶嚎声极其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旁,间或夹杂着顾雪嵘的低低的声音。
林琪趁机侧身闪进门里,在还没发觉时,便走到了顾林身旁,刚好站在他的身后,顺着脖颈轻轻吹了一口冷气。
顾林又发出一阵惊慌的嚎叫声,猛地跳了起来,全身紧崩,狼狈得像一只猴子,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我马上就是仙人了,你动不了我!
林琪哼笑出声,又轻轻地带起一阵冷风,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屋内骤然昏暗下去,继而狂风大作,两面的四扇窗子同时被猛地吹开,呼啸着拍打着窗棂,哗哗作响。
顾林猛地抽出佩剑,又惊慌失措地缩成一团,只敢将剑在空中疯狂挥舞,像是砍着他臆想中的对手。
救命!救命!
顾雪嵘这才叹了口气,从榻上坐起来,步履虚浮地关了被风吹开的窗子,低声道:好了。
林琪这才看见顾雪嵘脸色苍白,同样是受了重伤的模样,不仅气息萎靡,就连精神也很低落,声音中没有一点精气神。
顾林一见到顾雪嵘,便急忙凑了过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神经质地抓住了顾雪嵘的手,全身都在剧烈抖动,就连声音也战栗极了。
他几乎是压抑着气声,一叠声地道:林琪林琪一定是已经死了,他不可能会再来找我了,他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怎么像是疯了?林琪冷眼看了许久,顺口对溟晔道。
没想到溟晔接了话,嗤笑一声,轻蔑道:我不过是顺手吓了吓他而已,这便吓破胆子了,真没用。
原来是你干的,我还想他怎么好端端地就一副要疯了的样子。
替你出口气,怎么样,满意了吗?溟晔顺势又凑了上来,声音里带着讨好问道。
林琪轻哼一声,没有点头,一直压抑的心情倒是感觉轻松些许。
勉勉强强罢了。
行了!顾雪嵘猛地甩开顾林,声音中压着怒气和愧疚,我当时就不该答应你干这事,林琪是无辜的,他不该就这么被轻易地牺牲。
越说他的声音越嘶哑,逐渐变成哭嚎,他是无辜的从始至终,他就不该被卷进这件事来
林琪温柔的笑意猛地浮现在他眼前,然后又如泡影般幻灭,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夜里,浑身鲜血地被绑缚在铁架上时的模样,气息奄奄,却还是望着自己,几乎要失去光泽的瞳孔里写满了哀求。
在最后的那一刻,林琪依旧还是在乞求自己救他。
而他却只是看着,看着顾林将他送上了死路,却什么都没有做。
顾雪嵘心中剧痛,猛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声,直到口腔中涌上一阵铁锈味,他才连忙用手捂住嘴,低头看去才发现掌心里满是鲜红的血迹。
咳咳
顾雪嵘眼眶通红,咳得停不下来,表情痛苦不堪,身体逐渐支撑不住,滑跪在地上,另一手用力锤着地,直到指骨鲜血淋漓都没停下来。
顾林见了血才稍微恢复了神智,连忙扑上来将顾雪嵘还在捶地的手拦下来,又颠三倒四说着诸如飞升、成仙之类的话。
飞升!飞升!飞升有什么好的!顾雪嵘猛地挥开他的手,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仰头嘶喊着:成仙究竟有什么用!
然后竟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口鼻淌血地昏倒在地。
第57章迟来的悔意不如狗
林琪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旁观着这场闹剧,没有动作。
有什么感觉?溟晔含笑转头望向林琪,轻声问:看见他们因你而痛苦,满意吗?
林琪又摇了摇头,漠然说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真是心硬啊,不过我喜欢。溟晔勾起嘴角,轻声笑了起来。
林琪又看了一会,见顾林慌慌张张地把顾雪嵘扶起来,又大声唤来医修,一阵兵荒马乱后才把顾雪嵘安放在了床上,然后顾林又哭又笑,喃喃自语地念叨着飞升、报应之类的话。
他站了许久,对这一切都深感疲倦,看到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似乎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多么快乐。
走吧。林琪毫不留情地转身将这场闹剧抛至身后,干脆地转身出了屋,在外面又转了一圈,见一个普通弟子身上受了伤却还在匆匆忙忙地干活,肩上扛着成包的草药,一不留神在地上绊了一跤。
林琪顺手悄悄扶了他一把,只留下站在原地摸不到头脑的普通弟子,感觉像是有一阵风将自己托了起来。
做好事不留名啊。溟晔和林琪并肩前行,却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语气调侃道。
是么。林琪表情淡淡,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向雾虚之森内走去。
原本茂盛葱郁的密林被雷劫劈倒了小半,又在大火的燃烧下烧了大半,只剩下外围几棵树还完好无损地挺立着,越向内走越是一地狼藉。
还想回去看看吗?溟晔轻声问道。
林琪没有接话,继续向里走去,只有脚踏在枯枝上的咔嚓断裂声。
他一路走,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切已经都还历历在目。
越是走到中心,他的情绪越发浓烈,直到站在祭坛所在的正中时,他的全身都在轻轻战栗。
石质祭坛在雷劫下早已被劈得四分五裂,散落在焦黑的深坑中,只是即便是站在坑边,林琪都能感觉到祭坛中散发出的阴邪气息。彻骨的寒意和他当时被绑缚在铁架上时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染过他的鲜血,更觉得邪气森然。
林琪注视了片刻,就在溟晔以为他就要转身离去时,林琪猛然抽出佩剑,斩除几道刚烈的剑气直冲坑底,直到将祭坛劈散成一地石屑,再也拼不起来后,他才喘息着收起剑来,额头上浸透了冷汗。
安心了?溟晔抬手想轻轻拍拍林琪的肩,手刚落下时才察觉到这幅躯体正处于极其紧绷的状态,几乎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状态都要差。
溟晔这才正经起来,连忙望向林琪的脸,这才发现林琪瞳孔失神,大口喘息着缓了好一会后,才慢慢恢复了神智,握着剑的手还有些发抖,重新收剑归鞘。
呼林琪用力摇了摇头,瞳孔重新聚焦,将心神从坑底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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