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具后面的一定是个大美人!
你是?殷无玄问道,直觉对方是个难缠的人。
以他对这种人的直觉大概都是些只有小手段,没实力却喜欢玩弄人心的那类人,他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对方没看着他,直视着摄像头,轻佻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找他,只能拜托各位下次再聊了~
明明是横插进来的人,男人却并不让人生厌,弹幕正惊呼我可以之时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关了直播。
面对一片黑屏的众人沉默着,但却居然不怎么生气,大概是对方的眼睛太过勾人了,让人良久不能回神。
殷无玄却完全不为所动,皱着眉头审视着这个漂亮得过分得男人。而对方却不紧不慢地看着远处的黑蚺,漫不经心一般地问道:不愧是第一猎人。好漂亮的身手,不是吗?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殷无玄完全不吃男人这一套。
男人突然敛了笑,眼睛也冷了下来,猝不及防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你?
不待殷无玄回答,他便冷笑一声,道:殷无玄,殷大教官,殷上尉。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人能在经过了两只金蟾,精神力极速衰弱成D,被拷打虐待了那么久,又经过了整整十年的宇宙缝隙和那样屈辱的人体改造之后,还能完好无损,还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再往你身边凑?
殷无玄的瞳孔猝然收缩,对方却步步紧逼:怎么,你还要来找他,你还要来问他?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愿意记着你?
那样极致的痛苦,十个猎人来都要疯,你为什么会认为他能承受得住?你凭什么会认为他还能保持住理智?
男人补充道: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黑蚺精神有问题,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从不去心理咨询吗?
他愈发逼近殷无玄,丝毫不顾男人愣怔的神色:因为每一次的询问,安抚,疏通,都像是强迫他去回忆那些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是再把他本来就流着脓的伤口生生剜开,强迫他去看,去想,去再经历一遍连他都要下意识避开的、血淋淋的、宛如地狱一般的过往。
你说什么?殷无玄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艰涩起来,他有些不能理解男人说的意思,或者说,他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
他不愿意去想,哈罗德可能早就被折磨疯了,所以才丝毫不记得他,所以才,才一个人泡那么冷的冷水,对痛苦毫无感知一般。
他仍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不可能
那可是哈罗德啊!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被折磨疯了呢?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不会,殷大少爷,我不说别的,你知道什么是宠物改造吗?那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怜悯地摇了摇头:你们家奈尔不过是一句没有实证的指控,可是能完全摧毁一个战士的。
殷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不然以殷无玄的职位还不至于让那贵族如此青睐,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着也要把奈尔嫁给殷无玄,所以男人叫他一声殷大少爷也不奇怪,只是怎么听都有一股嘲讽的意味。
他踮着脚尖靠近殷无玄,轻声道:我来告诉你吧。所谓改造,就是要完全让被改造者失去人类的一切包括人格,记忆,自尊
性。奴是做什么用的,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理解吧?舌头,牙齿,指甲那么碍事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全拔了?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恶意,他看着殷无玄痛苦的神情,无声地勾了勾妖异面具遮掩下的唇角。
他悄声道:他被剜了舌头,敲了牙齿,拔了指甲,浑身都是血那么痛苦,他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得住理智?
男人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似的补充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有被刑讯过呀,那他应该早就没了那些东西吧,也省事。
殷无玄死死地盯住气质美艳妖冶的男人,痛苦地低吼道:你胡说!他是哈罗德!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他再也忍不住,外放的气势死死地压制住男人,却鬼使神差地没捂住男人的嘴。殷无玄的理智几欲崩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了解他,他就算是死,也决计不可能受这种羞辱!
是吗?男人被他的精神力压制得气都喘不顺仍是艰难地开口道:你要是、真的了解他,就该知道,他有多看重荣耀,有多、多看重你!
什么意思?
殷无玄也是个聪明的,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指尖也微微抖着,下意识松开了钳制。
不、不可能!
千万不要是那样!
男人猛地喘。息起来,咳嗽几声后阴恻恻地道:如果死了,他就要担下猥。亵Omega的罪名,你觉得,他能忍受得了死后也要担着这种罪名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殷无玄,看着他的理智逐渐地崩溃掉。
你骗我!殷无玄愣怔地否认着,他痛苦得整个人都要硬生生地被劈成两半一般,呈现在脸上便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喃喃地否认着。
那美艳男人无奈地轻笑起来,到最后泪水也溢了出来:你其实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不是吗?
男人的一贯悦耳的声音听在殷无玄耳中却仿佛是被下了判决书一般:那档案上写的,下判决的人是你。
他哪怕再怎样自傲,也从来都不会违背你,对吗?
那判决书根本不是殷无玄下的,执行者也不是殷无玄,毕竟他对整件事完全不知情。判决文件应该是被谁动了手脚,可是哈罗德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样侮辱他的,想要让他死的,是殷无玄,是和他一起经历了那十年的殷无玄。
殷无玄不敢去想那个时候哈罗德会有多绝望,该会有多恨他。
哈罗德信了那份文件,所以即使可以挣扎,可以自己,他仍是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份屈辱,就只这是因为是他下的判决。
执行者也是他。殷无玄不敢去想,哈罗德承受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想在死前见他一面?
哪怕这一面是他被杀死,被改造的时候。
哈罗德大概只是想要见他一面,想要当面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哈罗德到底也没见到他,而是死在了非人的、屈辱的折磨中,而他也以为对方升了官,不愿意见他,便也从没探究过哈罗德究竟怎么样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错过了哈罗德的死亡,这个由他亲手造成的死亡。
殷无玄再也支撑不住理智,心中撕心裂肺得疼,无法抑制地低低嘶吼起来。男人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贴心地放出了一个精神力的屏障,不让这边的景象泄露出去。
男人又轻飘飘地丢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吗?回溯中那个人说宇宙裂隙会吞噬人的魂。
他面容冷淡着,说了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你猜,你能完好无损地从宇宙缝隙中出来,你的代价是谁替你承担的?
男人终于没了一开始那种甜腻古怪的笑意,眸色怠惰地扭开了头,似乎累了一般。
殷无玄的眸子微微瞪大。
为什么宇宙裂隙那十年之后,哈罗德闭口不谈约定,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为什么不再出团体的任务,为什么逐渐淡出了他的世界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可是早已为时已晚。
这样活下来的哈罗德,该有多痛苦,痛苦得宁愿选择忘记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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