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沉迷修仙之道这几年来,斋戒可以,着布衣可以,每日修身养性可以,但绝不可以不喝酒。
此时还曾引得老皇帝过问,很是在帝京里疯传了一阵流言蜚语,不少人都猜测老皇帝是不是打算对魏国公府动手,后来才发现老皇帝只是以为喝酒是什么特别的修仙之道。
岂止如此?谢棠如叹了口气,我爹迟早能为一口酒把我这个亲子卖掉。
李梦书只是笑,并不把谢棠如随口说的话当真。若不是父子关系甚好,哪里会这样相处。
两人说话之间,李梦书的小厮回来,禀告府中已经没有了梨花白。
李梦书充满歉意地看向谢棠如。
我因不善饮酒,故而也不清楚这些。倒是叫阿如你白跑一趟了。
无妨。谢棠如倒不在意,反正老头子又没有说这几天就要,等他慢慢找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不成。不过既然你这里都没有,那其他人府上我也不用问了。
与谢棠如熟识的几个人,如商清怀一家都不喝酒,所以也没有藏酒。剩下几个要么同样不喝酒,要么和谢棠如没熟到那地步。
倒也不必再问。
李梦书想了想说:其实几位皇子府中倒是可能有梨花白。前几年南州刺史进京,上供了三百坛梨花白,宫中自留了一百坛,其他都被陛下赏给了几个皇子。成王殿下因为有功一人便得了一百坛,他也不在京中,那些梨花白应当都好端端在府内。
待过些时日成王殿下回京,我与清怀商议,登门求一坛梨花白如何?
不必麻烦你们。谢棠如不想和成王多加牵扯。
何况他计划着要杀成王。
要是成功,成王人都没了,还谈什么梨花白。
成王殿下与我们等素来没有交情,也不好贸然开口。谢棠如淡淡说,若是得空,我去大皇子和三皇子殿下府上问一问。
李梦书看着他,点头。
那就听你的。
谢棠如又坐了一会,闲聊几句就回了魏国公府,甫一进府,就有侍卫过来:世子爷出去时,有个人登门拜访,说与世子爷在宴仙楼有过一面之缘。
奴才想应当就是您特意吩咐过的人,便让他在府内暂等片刻。
谢棠如唇畔扬起微笑,因为梨花白惹出来的郁气消散,心情顿时好转。
人在哪?带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上章太短了,所以补更一张,反正存稿箱见底了。
第9章醉袖抚危栏09
费尽心思钓到的猎物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棠如脚步都轻快两分。
一进厅堂,便看见左侧的椅子上坐着个灰衣男子,正是宴仙楼内的故人。听到脚步,灰衣男子转过脸来,对谢棠如露出个淡淡的客气的笑。
谢棠如才发现他有一双极为锋利的眼睛,使他介于寻常与俊朗之间的相貌多惹人瞩目几分但谢棠如猜这并不是对方真实样貌。尽管如此,可也比帝京里头赫赫有名的那些什么走路三步一喘、要么悲春伤秋、要么抱怨朝廷不公的才子好看得多。
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他有双这么锐利的眼睛。
像草原上的鹰隼,又明亮的像广漠里的流星。
真是奇怪。
为什么第一次见没注意到?
谢棠如暗想。
心思转瞬即收,谢棠如脸上挂起高兴的笑:原来是兄台你啊!那天忘记请教兄台名字了,我这几天一直差人打听都没有找到兄台的下落。现在兄台自己上门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语气真诚地令人听不出一点端倪。
就是用词略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不像是欢迎个期待已久的客人,反而像见到什么东西自投罗网的那种高兴。
灰衣男子脸上神情微妙地顿了片刻,没有从谢棠如那双全然无辜的清澈眼睛里看出什么,才如常地开口:世子。
说着抱拳行了个礼。
谢棠如连忙去扶他。
兄台是我大恩人,何必如此多礼。快请坐!他说罢又扬声吩咐婢女奉好茶上来,马上就有俏生生的清脆应答。
不多时魏国公府上花容月貌的婢女们便笑嘻嘻捧着茶盅,莲步轻移,如一团云雾将这位世子的贵客围拢在中间,腰间环佩叮叮当当,与少女笑声交杂在一起,女孩子们头上满头珠翠映得人目眩神迷。灰衣男子接过茶盅,似乎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扫过一眼便垂下眼睛不再多看。
早听闻魏国公府这位世子是京城一等一的风流少年郎,他原先还不解其中真意,只当是魏国公世子生的好看,引得闺阁女儿多情思而已。
没想到只一照面,他便深刻认识到了魏国公世子果真名不虚传。
谢棠如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不要失礼惊扰了贵客。
看来是不喜欢美人。
要投其所好也真是叫他头疼。
婢女们笑吟吟告退,只留下一屋子隐隐约约浮动的脂粉香气。
灰衣男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到底身居高位,也不是没见过红粉阵仗,本不至于这么无所适从,只是一看到魏国公世子那双饱含戏谑、像是在看好戏的眼睛,他竟然没来由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位魏国公世子也不是个爱捉弄人的性子。
他这样想着,听谢棠如开口问:当时在宴仙楼一别,可惜实在匆忙,没有来得及询问兄台的名字。不知道今日我可有缘得知兄台姓名?
谢棠如低声轻笑,语调不急不缓,也没有王孙公子的傲气凌神,很容易得人的好感,叫人对他言无不尽。
也难怪魏国公世子能交游甚广。他面上并不显,只答:在下姓姚,单名一个尚。
这介绍风格确实很武将,不如文官们那样引经据典,恨不得在姓名上大作文章以证明自己出身来历不凡。
谢棠如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两分。
他便笑吟吟地抚掌:是个好名字。
说完这句便没下文了。
气氛微微静默。
姚尚:
他倒忘了这位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没读过几本圣贤书。能夸出这一句已经很对得起世子大人的水平了。
谢棠如不是不能把这个名字夸出花来,只是没必要。人都在府上了,还愁这一时半会么?倘若太过心急,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他说:我已经知晓了兄台的名字,但兄台还不知我的名姓。
世子在京中颇有名声。姚尚说着略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往下说,因而我已经知晓了世子的名讳。
他来之前自然将谢棠如是个什么人打听得一清二楚。除了一张遗传自先魏国公夫人的脸,此外可以说一无是处,招猫逗狗,游手好闲,还令魏国公被言官参过教子无方。
帝京里头虎父犬子的绝佳代表。
但是要说这位世子做过什么罔顾王法的恶事,想个把时辰也说不出一两件。
许是少年人心性未定,好玩了些,传在有心人耳朵里才变成这样。与真正仗着家世为非作歹的人不一样。再加上先帝晚年猜忌臣子,尤其是魏国公这种手握兵权的重臣,极可能是为了打消先帝的忌惮,谢棠如才被魏国公刻意养成了这样。
他心中对这位魏国公世子并无恶感,反倒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谢棠如:对了,还没有问兄台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