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汉子们见他这一笑,差点头吓掉,颤颤巍巍地摇头,齐刷刷跪地,勉强笑道:大人厉害,我们这就带您去救人!
费斯兰面无表情,快点。
是是,您这边请。
苏葫黎是被冷水浇醒的,他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睁开眼睛,只见到一个狭窄的空间。
身前,提着水桶给他浇水的女人眼神冷厉,伸手拽了一把他头上的头发,啐道:丑八怪!
这女人手劲极大,苏葫黎感觉头皮都快要被拽下来了,开始微微挣扎,两对秀气的眉毛皱拢起来。
哼!女人板着脸松手,提着水桶往外面走。
苏葫黎注视着她的动向,调节呼吸,慢慢站起来,一面拧着衣服上沾的水,一面往外面走。
别去。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低哑的声音。
苏葫黎脚步一顿,回过头,顺着出声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歪歪斜斜靠在角落里,面色苍白、身材干瘦、眼睛却明亮有神的少年。
这张脸......苏葫黎瞳孔骤然一缩,好像在哪见过。
外面那些人疯了,别去。少年人说话好像很费劲,几乎是说了一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费劲地说完了这一整句话。
什么?苏葫黎心理咯噔一下,追问道,什么意思?
半大的少年却摇摇头,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了。
苏葫黎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试探地问:我叫苏葫黎,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看了苏葫黎一眼,嘴唇嗡动,轻轻的说:雷诺兹。
果然!苏葫黎手指慢慢缩紧,他没有测错,这人正是那个之前星际网络上报道过的连环失踪案里的年轻Omega。
原来都被掠夺到这里来了。
见他神情凝重,雷诺兹拧眉问道:你认识我?
嗯。苏葫黎皱了皱鼻子,不止我,估计全星际都知道你了。
为什么?
前段时间,各个地方陆续有Omega失踪,你也是其中一个,你爸爸拿着你的照片接受了星际台的采访。
雷诺兹眼眶慢慢红了,他吸了吸鼻子,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那些人疯了又是怎么回事?
雷诺兹抬手点点眼尾的泪珠,擤着鼻子,咬牙道:他们拿我们做实验。
什么?!苏葫黎浑身往外冒冷气,震惊又害怕,示意他继续说。
那天傍晚,我照例从文法学院往家里赶,半路却蹿出来一个人
雷诺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可他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哪里跑得过人高马大、疑似Alpha的肌肉汉子?
没跑几步,被陌生男人轻轻松松逮住,抓着他的手臂打了一剂麻醉药。
后来,雷诺兹恢复意识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两腿伸直都困难的小库房。
原先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不过没几天他们就被带走了,几天后等他们再回来,一个个目光涣散,身体抽搐,嘴里疯疯癫癫地叨念什么,然后统一被安置在外面接受死亡。
苏葫黎脸色难看,什么实验?
雷诺兹痛苦地扶着胸口喘气,涩声道:虫人,培育虫人,他们要造出能生育能战斗的虫人。
虫族生育能力低下,每年的有效出生率在三种族中排名末尾,甚至连兽族和人族的零头都达不到。
这也是虫族在人|兽大战前,没有话语权的重要原因。一个没有新希望的种族,拿什么跟另外两族争地盘?
可是现在,他们大量劫持人族Omega到卡特星的试验基地,进行虫人培育研究。其中野心可见一斑。
除了像我一样被半路注射麻药绑来的,还有像你这种来卡特星被抓、被骗的......
雷诺兹顿了顿,想到什么,将话吞回肚子里。
苏葫黎稳住自己的情绪,着急地催促:你说啊!
说话说一半,真的叫人捉急!
雷诺兹眼睛半阖着,语气充满了怜悯:你的同伴如果要救你,那么要加入零星角斗场,从初赛打入五十人决赛并取得前三名,时间是一周。
角斗场?苏葫黎震惊地张大嘴巴,是他知道的那种血腥暴力、混战搏命的地方吗?
可是,雷诺兹话题一转,眼里是澎湃的厌恶,准确的时间不是一周,而是两天。
卡特星高高在上的掌权人,一面告诉这些可怜的参赛者:只要你在一周时间内打入决赛,并赢得前三,就将你的爱人或是同伴完好无损地归还;一面不顾一周的承诺时间,只等待了两天,就急不可耐地抓着年轻、长相姣好的男孩女孩进入实验室,强行塞入虫卵不管他们是否具备生育能力。
连一些受孕率极低的Beta都不放过,因为总比虫族低得可怜的生育能力高。
也就是说苏葫黎脸刷的白了,他抖着声音,涩然道:我两天后也要被抓进实验室,开膛破肚塞入虫卵吗?
无一例外。
仓库重新安静下来,幽幽的暗光照着这狭小的环境,把成片的阴影投射下来,映在苏葫黎不安忧心的脸上。
惶恐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挂念外面的费斯兰。
角斗场的危险是他这个生于和平年代的地球人难以想象的,往常只在影视剧里窥探它们,都觉得无比残忍和反人性,如今换作更文明却更凶残的星际时代,会不会更加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最致命的一点:费斯兰是帝国的皇帝。
万一,他是想万一,费斯兰遭遇了什么不测,帝国怎么办,民众怎么办,管家他们又该多么伤心?
他他死了没关系,他就是一只没什么大用处的小狐狸,费斯兰不行。
一国皇帝的性命不属于他自己,是属于万千臣民的。何况帝国近来内忧频发,又有联盟这个虎视眈眈的外患。
苏葫黎以前在费斯兰身边从不想这么多,因为有大腿,开开心心地混吃混喝就好了。如今不一样了,费斯兰不在,他只能靠自己。
他呆呆地想了很多,不经意地转头瞥见身边雷诺兹汗涔涔的脸,后知后觉地起了另一个念想:不是无一例外吗?其他人都疯了的话,为什么雷诺兹没有?
你怎么了?苏葫黎摇摇脑袋,将可怕的阴谋论甩掉,伸手过去扶着他,你没事吧?
我雷诺兹痛苦地皱起整张脸,倒在苏葫黎身上,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费力地喘息,虫卵,该死的,又开始动了。
苏葫黎瞳孔骤然一缩,转瞬间明白了雷诺兹刚刚的话:无一例外,唯一例外的是,他恰好没有疯。
雷诺兹身上很快被汗浸湿了,是那种手轻轻一拧,能拧下来大滩汗水的程度。
他一边触电似的抽搐着,一边喃喃地喊痛,喊冷。
苏葫黎赶忙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将他紧紧搂紧怀里,企图用微不足道的体温安抚这个可怜的眼前人。
他嘴里轻轻的说:别怕别怕。手掌则更轻柔地抚摸雷诺兹厚厚一层衣服下拢起的肚子。
苏葫黎的安抚好像发挥了作用,雷诺兹渐渐停止痉挛,他闭着眼睛,辛苦地呼吸,瘦弱的胸膛一收一缩地起伏着。
苏葫黎抹去他脸上累成团的汗珠,低声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还好。雷诺兹睁开眼,双目几乎不能聚焦,手指张张合合半天才看到苏葫黎愁眉苦脸的样子,勉强笑道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