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唯一一个已经结婚的姐姐,雁归秋被无情地排斥在了堂弟堂妹们的小圈子以外。
不过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太亲近,这会儿聚在一起的大多还在上学。
唯一一个还没怎么被学业困扰的小堂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好奇地停在江雪鹤这个新大嫂面前看。
这一回他终于记得该叫姐姐。
他垫着脚趴在桌边,看见江雪鹤正在剥橘子的手上戴着的戒指,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私底下给他灌注了什么关于结婚的新知识,他看看江雪鹤,又看看在另一边倒水的雁归秋,脱口而出一句来。
雪鹤姐姐,我怎么才能跟你一样,娶到大姐姐那样的老婆啊?
江雪鹤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小孩儿。
小孩子童言无忌,大约还不知道结婚二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眼巴巴地看着年长的姐姐,能数出来的好处就只有不逼着他做作业、给他买玩具、被爸爸妈妈骂的时候来劝架
江雪鹤不由失笑。
你要先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她慢慢地说道,然后你就会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小孩子茫然地眨了眨眼,问:然后就可以娶到大姐姐了吗?
江雪鹤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小朋友,一边认真地否决:你不可以。
小朋友有些失望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雁归秋只有一个。江雪鹤浅笑着指了指自己,说,所以只有我可以。
雁归秋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这么一句。
什么你可以?雁归秋问了一句。
江雪鹤学着小朋友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轻声回答:只有我可以让你这么喜欢?
不甚确定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明显的笑意。
雁归秋却不假思索地肯定:当然只有你。
江雪鹤没料到她会这么果断地回答,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尤其是旁边路过的雁家长辈听了个正着,挤挤眼睛,朝她们露出促狭的笑意。
江雪鹤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到底也没有再当着长辈的面接更多的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雁归秋这一家人去跟其他人道别的时候,还听见那位长辈私下里跟姐妹聊天,说她们这对小情侣还挺恩爱的。
雁归秋牵着江雪鹤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她们刻意落到了最后,前面的人也没有催促。
借着路边的灯光,雁归秋注意到江雪鹤的神情变化,不由地笑着贴近她,话语里带着点调侃,带着点惊奇:是在害羞吗?
江雪鹤的脸颊是有些微红,也可能是晚上喝了一些酒,她更握紧了雁归秋的手,余光瞥见地上交错的影子,倒真感觉到几分飘飘然。
我觉得我很幸运。江雪鹤慢慢地说着。
什么?雁归秋正对上江雪鹤转过来的眼睛,分了片刻的神。
所有的一切。江雪鹤轻声说道,但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遇见你这件事。
路灯落到她们身后。
她们往前走一步,便踩上自己的影子。
前面不远处还能看见雁父和孟女士,以及雁归舟的背影。
曾经他们是四个人,现在是五个人,未来或许也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没人会担心属于自己的宠爱与关注被分走,反而以一种包容的心接纳着外来者。
所谓的家,大概也莫过于此。
不涉及什么利益得失,不必去想是否划算,在外面再怎么精明干练的人,进了家门,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
也要吃饭睡觉,也会玩笑出丑,也有脆弱的时刻,也本能地依赖追寻身边人的情感回馈与关注
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些牵着走一起走过春夏的平凡场景也都还是只存在于梦境深处的奢望。
所以江雪鹤觉得,比起那些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雁归秋小声却坚定地回复她:我也是。
路边的车灯闪烁了两下,雁归舟站在车边朝两人挥手,叫她们快一点。
夜间的温度明显降下来许多,仅仅只是呼吸也能看见清晰的白色雾气。
上了车之后,雁归秋搓了搓手心,才感觉到手上的知觉恢复。
没等她回头去看旁边江雪鹤的情况,就听见妹妹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雪鹤姐,你脸好红啊,没事吧?
可能是酒喝多了,有点上脸。江雪鹤意识还算清醒。
雁归秋下意识伸手,手背碰了下江雪鹤的脸颊,果然感觉到一片滚烫。
但她几乎贴在江雪鹤身边,却只闻到很淡的一点酒味。
更多的还是外面冷冽的如同松雪一般的浅淡气味。
不过晚上江雪鹤确实被劝着喝了几口酒,其他人便也没有多想,只说一会儿回去喝点蜂蜜水,再洗个澡就早点休息。
江雪鹤点点头应下来,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有旁边的雁归秋隐隐有几分担忧。
到家之后,为了以防万一,雁归秋还是煮了碗红糖姜汤,给江雪鹤灌下去。
江雪鹤想说雁归秋担忧过度了,但毕竟是来自恋人的关心,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喝完了姜汤。
晚上睡觉之前,雁归秋还伸手摸了好几遍她的额头。
江雪鹤最后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干脆地抱着她倒回床上。
哪有那么容易感冒的。江雪鹤安慰她,一边伸手亲了亲她的唇角,只是昨晚没睡好,大概是有点疲劳过度。
这回没等雁归秋伸手推,江雪鹤便主动退开,一边捞过旁边的被子盖上。
明天没什么事的话,就陪我多睡一会儿吧。
江雪鹤还抱着雁归秋。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没有那么舒服,但很能给人安全感和满足感。
雁归秋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唇角,不知是不是最近药吃多了的后遗症,她总觉得尝到了几分淡淡的苦味。
晚安。江雪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雁归秋便将多余的思绪抛到一边
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两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谁也没继续往下多想。
隔天一早,江雪鹤依然醒得比雁归秋早。
然而这一回,没等她睁开眼睛,心底先咯噔一下。
她觉得脑袋比前一天更沉了几分,而喉咙里隐约的刺痛感告诉她这大概不是宿醉的后遗症。
雁归秋惊醒过来,撞到江雪鹤的额头,不由惊了一跳。
你是不是发烧了?雁归秋的倦意立刻跑到了九霄云外。
江雪鹤躺在床上,用余光瞥见雁归秋紧张地来回跑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偏偏就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