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视线绕了一圈才发现角落里的覃向曦,又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她了?
雁归秋转过头问她:你觉得她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舍友又看了覃向曦两眼,摇了摇头:我跟她又不熟,哪知道同不同的。
雁归秋又问: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舍友一脸茫然,当然还是摇头。
雁归秋哦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解释,又看了覃向曦一眼,最后也没有上去打个招呼,便退了回去。
舍友不解地追问:她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问题。雁归秋慢吞吞地说道,只是觉得她怪可怜的。
一个人局促不安地待在陌生的世界里,下意识回避着一切。
舍友跟覃向曦不熟,自然看不太出来。
但雁归秋因为与覃向曦那些孽缘的缘故,还是对她的人际关系有那么一些了解的。
覃向曦跟室友关系不睦,但跟隔壁一个学声乐的女同学关系不错。
这会儿那位女同学也在场,偷偷转头瞄了覃向曦好几眼,也试着上来搭话,却始终都被无视。
覃向曦像是根本不认识她,无措地坐在原处,坐立不安。
看上去倒确实有些可怜。
雁归秋现在才终于确定了,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覃向曦了。
但对于现在的覃向曦来说,她和江雪鹤也都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吧。
江雪鹤不是她认知里那朵不染俗尘的高岭之花,雁归秋也不再是对她有求必应的深情备胎。
如果她能安静地慢慢去接受现实,而不来打扰她们的话,也许还能相安无事,否则
雁归秋直到走出校门的时候,心底还这么想着。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雁归秋正在路边等江雪鹤,迎面倒是先碰上了来接女儿的覃父覃母。
照例还是夫妻俩同时出动,他们先看见雁归秋,便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路边人来人往,雁归秋也就微微颔首,略显冷淡地敷衍过去。
但覃母却像是没有觉察到雁归秋的冷淡,热情地寒暄了一阵,才切入了正题:我们家曦曦最近做梦都想着你呢,要说你们这缘分也不小,这么多年下来了,你的用心我们都知道,曦曦现在也回心转意了你什么时候跟曦曦去我们家坐坐?
这话里的意思直白地过分了。
雁归秋微微皱起眉,但还未等她说什么,便听见一阵轻微的刹车声,跟在覃父那辆车后面停下来的车上挂着熟悉的车牌。
江雪鹤撑着伞从车上下来,恰好听见覃母的后半句话,脸上笑意敛了个一干二净,神色微冷。
她快步上前,与雁归秋站到一处,伸手拉了拉她的手,便叫她到了自己的伞下。
覃母见了江雪鹤,脸色便沉下去几分,像是看见了什么仇人似的。
再转头去看雁归秋,疑惑里面还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好像是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混在一起。
但两人的手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握着,视线稍微往下偏移几分就决不能忽视。
雁归秋干脆放下自己的伞,跟江雪鹤靠在一处。
未等覃母说些什么,江雪鹤便先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问:请问你对我女朋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覃母脸色变了变。
什么叫你的女朋友?覃母看向雁归秋,质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曦曦吗?
雁归秋说:您误会了。
覃母脸色稍缓。
雁归秋紧跟着又说:我跟覃小姐一直都不熟。
覃母脸上笑意一滞,脸色转瞬间又暗了下来。
覃向曦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母亲与江雪鹤和雁归秋吵架的场景。
更精准一点来说,也可以说是覃母单方面的撒泼。
覃母指责雁归秋善变,薄情寡义,转头又说江雪鹤会勾|引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才接连叫不同的人晕头转向地扑向她。
那两人明显不太想理会她,并未跟她再继续纠缠下去,转身便走向后面那辆车。
覃母却不依不饶,只差下车去追在她们屁股后面骂了。
幸好雨又下大了,路上来往的人少了,离得远一些的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投来好奇的打量视线。
覃向曦在心底稍稍庆幸了一下,脸色却又涨得通红。
她几乎不敢对上周围路人的视线,低着头冲进雨里。
以前她的父母对她也是回护至此吗?
重生而来的覃向曦多多少学会了看别人的眼色,知晓母亲是为何追着雁归秋和江雪鹤骂,她心底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只有尴尬与羞耻。
但紧跟着,她又控制不住有些飘飘然
父母这般冲动,全是因为她。
甚至工作都被放到次要的位置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她。
母亲做了二十来年的贵妇人,这时候却也跟着搬进覃向曦那间出租屋,为她洗手作羹汤。
父亲沉默寡言一些,却用实际的陪伴和行动默默表达着自己的支持。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她了。
覃母看见女儿过来,立刻止住责备的骂声,眉开眼笑地冲女儿招手:曦曦,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快,快上车,别着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车,匆匆跑到覃向曦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推进车后座。
覃向曦也撑了伞,身上并没有淋到多少雨,但母亲早就备好干毛巾和热水递过来,覃父也默默打高了车里的温度。
至于后面那两个叫覃母咬牙切齿的女人,一下子又叫她全部忘到了脑后,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女儿。
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女儿这段时间的异常。
或许应该说,他们觉察到了,但也认为全是他人的过错引起,才叫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头,变成如今这副谨小慎微恍恍惚惚的模样。
覃向曦被那一拽就拽回了现实里,然后便是无休止地下坠。
父母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紧张态度,初时叫她欢喜,随即又叫她渐渐生出惶恐来
那些差别、那些变化,只会一遍遍地反复提醒她,这个世界与她前世并不相同。
覃向曦捧着热水,却感觉不到温度,眼神恍惚地看向车里的一角,只有余光瞥见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些什么。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
意识的最后,只有母亲的一声惊呼:曦曦!
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