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天劫为何明知炼魂魔君罪孽深重,却不敢降下天雷灭魔的原因。
直到收回了体觉鳞甲,应无愁才算是真的恢复了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小隐,为师收你为徒时,已是重伤在身,一直未能施展全力,你不清楚为师的实力,如今诧异倒也正常。应无愁温和地看着微生隐。
微生隐跟着应无愁这么多年,也算是能屈能伸,当下拽下紫金钩丢在一旁,跪地道:师尊,弟子大逆不道,求师尊责罚。
应无愁宽厚地说:是为师想借你的手测试下实力,才故意以言语相激,你过于冲动,但还算不上大逆不道。
应无愁越温柔,微生隐头上的汗越多。
毕竟是相处了七百多年,最初相遇时又是敌人的身份。微生隐对应无愁没有师恩滤镜,又被暴揍许久,是弟子中最了解应无愁本性的人。
他师尊又不知在想什么惩罚他的法子了,与其要师尊出手,倒不如他自己先想办法惩罚自己。
微生隐抬起手,打算先把自己的经脉打断再说。
这时应无愁一把托起微生隐的手臂,像个师尊般帮他接好紫金钩,语气和蔼道:为师出言激怒你,你若是不生气,那倒是显得为师对你不了解了。
微生隐微微皱眉,不对,他师尊好像真的没打算罚他,这是为什么?
应无愁拉着微生隐来到岑霜落面前,介绍道:霜落,之前的几个弟子你都见过了,可惜我没机会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大弟子微生隐,那一摞薄片,是二弟子应幻生。小隐、幻生,这位是岑霜落,你们暂且称呼他师叔吧。
算上剑冢十年,海底行宫三年,岑霜落来到人世间也不过三十一年,在螣蛟中是还未成年的年纪,却有两个七百多岁的人叫他师叔,岑霜落顿时有些紧张。
他学着应无愁的样子负手,眼睑微微下垂,做出高深莫测的神情。
微生隐凭借一种对天敌的警惕感,意识到应无愁今日如此和蔼的原因就出在岑霜落身上。
可是他无论怎么看,岑霜落都与魂游九州中的魔龙一模一样。
先不提魂游的真实性,退一万步讲,眼前这人也是极为年轻,恐怕连百岁都不到,做他的弟子都嫌年纪小,为何要称呼他为师叔?
应幻生说不出话来,微生隐则是问道:这位岑霜落,是何时入我门的?为何会是我的师叔?我是微生隐,与师尊相识于七百多年前,在修真界也算是老前辈了。
微生隐为辈分据理力争,却戳破了应无愁一直努力忽视的年龄差距,气得应无愁险些连师尊的神情都摆不出来了。
倒是岑霜落心知此次自己决不能落了下风,按下应无愁的手,状似不经意道:也不算认识多久,不过是千年前,小隐还未出生之时,我与你师尊,便在剑冢之上有十年同修的经历。
第60章记忆
岑霜落说这话时神情淡然,眼神中看不出一点破绽,仿佛他当真与应无愁同辈,千年前便已是修真界的风云人物。
尤其是这一声小隐叫得如此顺口,仿佛前后加起来足有一千二百岁的微生隐真是他的晚辈般,一时间竟是将微生隐给哄住了。
类龙一族寿命很长,正常螣蛟光是成年就要百年,成年后随便打个盹数百年便过去了,一梦千年也不少见。岑霜落以螣蛟之身达到境虚期,超过千岁这很正常。
微生隐的思路一下子乱了。
他在魂游九州时,见到师尊去世时,魔龙应该还是幼生期,靠着收集应无愁的遗留才飞快达到大乘期的。若岑霜落当真千年前便与师尊相识,那他便不可能是魔龙。
可他真的与魔龙生得一模一样,连眼神和气息都是相同的。
微生隐想要细问,却被应无愁抢先。
应无愁此时已经顾不得在徒弟们面前维持师尊形象了,他神色大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又略带一丝期待。
他双手抓住岑霜落的肩膀,不容岑霜落逃脱回避这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与我在千年前相伴的?应无愁仅是略略思索,便猜到那个时间点,你的成年期本该长达十年,是不是那消失的十年?
微生隐开始掰手指计算,若是成年期十年,按照百岁成年来计算,加上后面的一千年,岑霜落应该有一千一百岁,还小他百岁,不能叫师叔。
岑霜落凝视着应无愁,点点头道:是,正是在那十年间,我从元婴期巅峰晋升至分神期。
两人在轩辕皇城见面时,岑霜落不过元婴期。之后也就几日不见,擎天剑派再见面时,岑霜落便晋升为分神期。
他将自己的境界变化告诉应无愁,是隐晦地帮助应无愁确定这个时间点。
但这话落在微生隐耳中,便又是另外一种计算方式。
螣蛟成年便是元婴期,但要晋升分神期,需要的时间便数不胜数了,有些天资愚钝的螣蛟耗费千年也未必能成年,就算资质好的,也需要两三百年。
若是这么算,岑霜落还真的有可能比他大上一两百岁。在修真界,这也足够相隔一代人了。
微生隐面色纠结,张了张口,实在无法唤这年轻人师叔。
应无愁面容同样年轻,但一身气度便能看出岁月的沉淀,他眼中满是故事和岁月,说他是修炼万年的仙人都有人信。
岑霜落却不一样,他眼中的锐意、身上的锋芒,那种年轻的感觉是隐瞒不住的。
微生隐纠结时,应无愁却比自己这个弟子纠结百倍。
应无愁无论怎样回忆,都无法从那十年的记忆中找到他的痕迹。
他只记得自己在剑冢之上从容不迫地应对剑阵,即便狼狈不堪也不减风姿。哪怕在剑冢受刑十年,也不觉得苦闷。斩灵重聚后更是意志力坚定,从极大的痛苦中熬过来,迅速将七块鳞甲作为根基,重新恢复实力。
这个过程中,没有岑霜落的存在。
可是真的没有吗?
应无愁记得,他在剑冢内,与万剑关系不错,似乎还交了朋友,时不时聊天说话。但在离开擎天剑派后,他却没有特别喜欢哪柄剑,只是带走了轮回剑,又在收服微生隐后将剑还回。
他还记得,自己斩灵之前,对鳞甲的触感只是喜欢,但在斩灵之后,便对鳞片产生一种近乎痴迷的感情,想要收集天下间所有鳞片。即便聚灵神识不清时,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鳞甲作为重修的根基,没有考虑剑冢内的各种宝剑。
他这些年寻便天下鳞片,每每遇到鳞片,总是见猎心喜,碰触后却又觉得嫌弃,总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沉睡前在藏今谷内养了许多有鳞生灵,却不见得又多上心,只丢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
他对鳞片喜爱至极,却长达千年都没有遇到让他满意的鳞片。
唯独在见到岑霜落的螣蛟真身时,便情难自禁,不可遏制。即便装瞎扮聋,也要偷偷摸一下银色螣蛟的尾巴尖。碰到岑霜落的鳞片一下,便心跳如鼓,全身发烫,产生极为可怕的占有欲,即便是用骗的,也要将岑霜落留在身边,养他、宠他。
尽管应无愁不允许玉简写出变后面的字,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变。正因如此,他不觉得自己对岑霜落产生的独占欲和各种想法有什么错,很自然地接受了一些很变口的念头。
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处处透着诡异。
不该如此的,他又不是没见过鳞片,千年来,他什么鳞片没见过?为何独爱螣蛟,喜欢幼蛟吃竹笋的样子,以至于骆擎宇惹出大祸。
为何一见岑霜落便沦陷,即便初时仅是看到岑霜落的人形都觉得眼前一亮?明知道岑霜落在欺骗他也不戳穿,反而觉得可爱、有趣,想要继续观察这有趣的少年?
就好像,他们曾有过很深的羁绊。他不记得这段记忆,但羁绊根深蒂固地留在心中,让他在千年来不断追逐着某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