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盛亦岩和莫渊坐在一起，两人一个坐在外面，一个坐在里面。刚到车上，莫渊就闭目休息了，在这一片嘈杂中，他安静的样子反而像是身处桃园，格格不入。

盛亦岩察觉到周围有几道视线放在他们身上，安安雨兮读佳静静坐着，也没什么心思去作怪了。

这一路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一语成戳。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细长睫毛上就挂着几滴泪珠，看上去有些羸弱。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对老年夫妻，老头子年纪大些，脸上满是皱纹，皮肤蜡黄，身材瘦小。他的老伴看起来好一点，可是她双眼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眼底下一片乌黑，看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样。

盛亦岩只有在来之前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来就好好坐着，没有和他们说话了，现在两边都在休息，倒是相安无事的很。

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的盛亦岩感觉到身边有人路过，带起一阵风，这味道有些难闻，像是什么烤焦的味道一样，他睁开眼看过去，就见原来在他对面的那老大爷已经起来了，就要往厕所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大爷身上挂着个包，鼓鼓的，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盛亦岩看了一眼转过眼，没有说话。

那个老大妈则一直睡着，胸膛起伏甚至微微打起呼噜。

身旁莫渊呼吸均匀，看起来仿佛睡得很香，但盛亦岩知道这是师傅在入定，无论何时何地，师傅都不可能会真的睡得安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众人面前。

又过了一会儿，那老大爷从厕所回来了，看见盛亦岩睁眼看他，老大爷不好意思一笑，小声说：小伙子，吵到你了吧，对不起啊！

盛亦岩笑一笑，摇头。这时老大爷身旁的老大妈动了动，翻了个身，老大爷连忙帮她把掉下来的毛毯盖上去，像是生怕老大妈着凉一样。

盛亦岩笑着说：大爷，你和大妈感情真好。

老大爷憨厚地笑笑，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言不发了。盛亦岩扫了眼老大妈的颈侧，往后靠去。

空气慢慢又安静下来，盛亦岩头歪了歪，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莫渊坐姿端正，但也是闭着眼在休息，一时间只能听到火车轰隆隆的噪音。

到了晚上，火车才重新嘈杂起来，休息了一下午的人纷纷起来找吃的。

有人在包里放了馒头、包子之类，火车厢里就飘起了一阵韭菜味；有人买了方便面在泡，于是又一股香辣之味弥漫开。

各种味道组合在一起，如果说难闻，那也不至于，但就是闻了会令人不舒服，想要开窗子的味道。

盛亦岩和莫渊临行前带了一点面食，拿出来还是热的，两人将包子分了，就着热水吃下去，过了会儿坐了一天的身体就恢复了温度，不再僵硬。

这时对面忽然传来老大爷和老大妈的对话声，盛亦岩边吃着边凝神听，听着听着，手里的动作便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老头子，那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上次跟大师求了几个你先喝着吧。

你可放好了，车上小偷多，别给人当什么药扔了

我知道，藏得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离火，食物碰到嘴上了。

莫渊见盛亦岩一直拿着吃的放在嘴边，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将食物碰在自己下巴，而他嘴唇还做出咀嚼的动作，仿佛真的把它吃进去一样。

莫渊觉得好笑，拿出纸巾擦去他脸上污渍，自己送到他嘴里。

异物堵住嘴巴盛亦岩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莫渊惊讶道：师傅？

莫渊面色十分淡然地抽回手，说：吃饭时不要一心二用，食物来之不易，应有的尊重不可少。

莫渊语气淡淡，却含着一丝警告，盛亦岩慢吞吞说：是，知道了师傅。

他们之间对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距离不远的人当然能够听到，因此也看到了莫渊和盛亦岩的言行举止，盛亦岩耳边立马就响起了一些人在谈论他们的话。

唉，你看到了吗？那儿两个人好像是师徒。

知道，话说长得还挺好看。

那个小师傅好像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哪见过？

唔我也觉得很熟悉啊

盛亦岩扭头悄悄看了一眼，谈话的是两个女生，看起来是大学生，穿着打扮都很朴素，盛亦岩知道自家师傅名气很大，一般十个人里面总有一个知道，所以也没有对那两个女生在背后谈论就生气，后来她们发现盛亦岩看过来了，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盛亦岩就冲她们笑笑，转过头去，耳边又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哇塞！好嫩啊！刚刚那个笑容简直是天使！

不行，我要粉他了！

盛亦岩：喵喵喵？

突然收获了两个迷妹是怎么回事？

身旁一直闭目不言的莫渊淡淡道：不要东张西望，莫要让人以为贼眉鼠眼。

盛亦岩嗯嗯点头。莫渊教导他与人对话时，都要正当地直视着主人，以显示自己的尊重，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要东张西望，免得别人误以为小偷，产生不好的想法，盛亦岩牢牢谨记。

莫渊不说话，但从周围安静的气息来看，应当是满意的，盛亦岩松口气，也觉得有些累了，转头看了眼窗外。

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定住一样，久久没有回过神。

师、师傅窗外

盛亦岩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莫渊一人听到，然而莫渊却是十分淡定地点头说：嗯，我已经知道了。

盛亦岩忍不住低头，身体靠近他，声音低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师傅！是鬼！是鬼啊！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莫要大惊小怪。莫渊即使听到有鬼神色也很淡然。

盛亦岩：那是一百只鬼啊师傅！

盛亦岩看着师傅那么淡定的样子，简直想要将他拉起来在他耳边吼出来这么一句了。可惜他没那个胆子，所以只好愤懑地看着他，过不几秒又怂成一条狗，期期艾艾靠近莫渊身边，寻求点安慰。

莫渊默不作声，长袖下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将他推开，然而手指微微摩擦几下，却始终没有抬起来。

盛亦岩也就光明正大赖在他身边了。偶尔抬头畏惧地看一眼窗外，眸子清晰地倒映着恐惧。

他没看错，窗外真是一百只鬼，在随着火车前行的速度匀速飘行着。

这么些年盛亦岩也见过不少鬼了，不过最多时候见过的只有四只鬼，突然一下子这么多鬼涌上来，每只鬼都是不同的死法，或是上吊，或是火烧，或是坠崖。

所以可见当一只鬼脖子上挂着一颗头，那头和脖子只有一片薄薄的肉连着，在风中飘飘忽忽看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掀走，而那颗头倒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眼里沁出血水，这一场景对盛亦岩的打击有多大了吧。

作者有话说

话说，这个不恐怖吧？第一百五十八章师傅有鬼啊！

百鬼夜行，这在道典里有过记载，当某一处出现大规模的死亡事件时，百鬼提前感知到就会来吸食刚死之人的灵魂，维持自己的灵魂状态。

百鬼大多是冤魂和不能投胎的鬼魂，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和阴气供养他们，所以死亡最多的地方就像他们的温床一样，提供他们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