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再找你吧。
太晚了,付嘉没心思再追究,留下司机的联系方式就放人走了。
雨还没停,只不过小了些。心有余悸的他不太敢坐车,就撑伞走了三公里路,回到小区时裤腿几乎完全湿透。
沿楼梯一步步往上爬,前额仍觉得钝痛。楼道灯修过,但光线还是不够亮,衬衫前襟零星的血点子看上去有些怵目。
拿钥匙拧开门,家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应该是卫生间又返潮了。他摆摆头,说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起码没有漏水,窗户也没有破不是吗?
深吸一口气去开灯,所有的自我安慰却瞬间崩塌。
这是怎么回事
他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客厅一片狼藉,东西全被人翻过,抽屉都是打开的。跑到卧室一看,里面也不例外。值钱的电脑不翼而飞,桌上的一部备用手机、一只精钢表也被偷了,地板上脚印纷乱杂沓,衣服被扔得乱糟糟一摊。
其实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放到以前付嘉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脸色苍白地站在灯光下,脑袋里袭来微弱的眩晕,只能把眼睛闭上静止了会儿。
差一点就受不了打给父母了,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处理。
报完警去派出所做笔录,民警连夜到家里来拍照取证。离开时付嘉把他们送下楼,其中一个问他:你这额头怎么搞的?
回来路上追尾了。
呵,够倒霉的啊今天。
是啊。付嘉无奈地笑笑,心里一阵惨淡:祸兮福之所倚吧。
民警点点头:你倒乐观。
不乐观还能怎么办呢,打给爸妈他们肯定会接自己回家,到时再想搬出来就难了。
折腾大半夜,躺下时天边已擦出亮光。付嘉把小臂挡在额上,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也觉得有点冷,大概是淋过雨的缘故。
第二天早上无论如何起不来,他打电话请假。经理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过也拐弯抹角地问到工作怎么交接,他囫囵答了。挂了电话感觉身体在发热,挣扎着爬起来量体温,38度6,是有点烧,不过还好。
吃过药又躺倒,一整天时醒时昏,直到傍晚还滴水未进。想给晓鸥打个电话,点开通讯簿的收藏页,眼前有点模糊,看字有重影。
结果就这样拨错。
晓鸥?
那边通是通了,但没人说话。
发觉不对头,他把手机拿下来眯起眼,这才急忙清了清嗓: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大概是声音哑得不正常,徐书原静了瞬,问: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啊。他脱口而出。
沉默蔓延,谁也没说话。
付嘉想换一边拿手机,结果不小心碰到红色键,电话猝不及防断开了。听到忙音他呆呆地一怔,心想这或许是天意吧。
躺在床上不争气地红了会眼,他起床想去找水喝,结果瓷砖太潮,不小心摔倒在厨房里。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窗户上的磨砂贴纸又黄又皴,地板角落还有油渍。他咬牙爬起来,一步步挪到沙发那边去。
那件外套一直就在沙发扶手上搭着,好几天没拿走。付嘉把它盖到身上,其实已经只有干洗店的香精味了,但仍然格外好闻。
也许是这件衣服起了作用,他鼓起勇气决定再打一次电话。没想到那边像是等在旁边的,很快就接起。
付嘉一怔:书原。
那边没回应。
眼睛移到电视下面的矮柜,看到曾经摆着相框的位置,心里一阵刺痛。付嘉别过眼,缓慢地呼吸了几下:你去哪里玩了?那么乐不思蜀,连朋友圈都不舍得发一条。
徐书原说:朋友圈都是同事。
付嘉笑笑:我也想休假,这两天真的倒霉死了。
电话里沉默少顷,徐书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怎么了。
付嘉吸了口气,情绪像泄闸一样:昨晚打车碰上交通事故,头撞破了不说,到家还发现家里被小偷光顾过,值钱的东西全没了。没办法,半夜跑到派出所去做笔录,结果回来的路上又淋了雨,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为转移注意力他就去活动手腕,结果摔疼的关节一晃就嘎吱直响。
你人怎么样?徐书原嗓音收紧。
我没事,就是淋完雨有点发烧。他咬住牙,嘴角往上牵了牵,你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就是就是有点想你,所以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第57章何妨一试
老家近来跟临江一样阴雨连绵,秋意的凶猛让人不太舒服,因为身上总是湿答答的。
徐静正在卧室打理细软。这次徐书原给她买的飞机票,那边也有人接。弟弟来敲门,她抬起头:书原?进来吧。
卧室的灯很柔和,婴儿在襁褓中安睡。徐书原走过去,低头碰了碰外甥女的脸。徐静扭头看向他,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就问:怎么了?
明天我不送你了。
不用送,明早我跟囡囡也奢侈一把,我们打车过去。她笑笑,你有事情就忙你的,自己的事要紧。
徐书原的手顿了顿,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要回趟临江。
回临江?徐静不明所以地看着弟弟,是不是小嘉
徐书原没有多说。
从小到大他就不习惯向别人敞开心扉,尤其是家里人。姥姥,姥爷,姐姐,每个人身上的担子都很重,而他是外来的,是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负累,是使这个家更贫困的元凶。他必须要更勤勉,更懂事,更加为他们牺牲才能不辜负这份养育之恩。
回到房间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身份证拿上,出门前又给姥姥种的花浇透了遍水。
夜车颠簸,一晚上没能睡好。
翌日清晨听到敲门声时付嘉已经醒了。事实上他七点就醒了,因为鼻塞难受。以为是自己叫的感冒药外卖到了,他掐掐额,四肢绵软地走过去。
来了。
开门的瞬间没认出来,因为徐书原正低首找手机。抬过头来四目相对,付嘉愣了下,徐书原也将手一顿,站定。
你怎么
徐书原目光聚集在他脸上,发觉他脸色潮红,嘴唇干枯泛白,眉头不禁皱了皱:还没退烧?
我付嘉惯性抬手摸了摸额,不烫了。
两人一里一外站着,楼梯忽然气喘吁吁跑上来一个外卖员,挤到他们俩中间:谁买的药?
徐书原让开,进门。
我。付嘉接过,抿嘴看了徐书原一眼。关好门他把药放鞋柜上,转身去拿拖鞋,摆在徐书原面前。蹲身才发现徐书原裤管是湿的,可昨晚雨就停了,只不过地面还有积水。
难道他来得很着急吗?
目光移上去,徐书原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破绽。他的视线在家里慢慢扫了一圈,最终停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件外套
付嘉脸一热,匆匆走过去捡起,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