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我忽然想到:其实你夹在书里的明信片,我今年年初的时候才看到。
魏丞禹握着方向盘,只发出有些懵的一声啊。
年初搬家的时候,想把书都晒一晒,打开书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我说,才发现你写的字和素描。
那张素描我画了很久,画好了又不敢直接送,决定问你借本书夹在里面给你。他边回忆边描述,所以高三的圣诞节,我说再借我看一遍那本《情书》当圣诞礼物。
我恍然大悟:我想呢,为什么一本书一定要还给我。原来是蓄谋已久。
我把头靠上玻璃窗,看到路过的街角有卖花人,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在给旁边穿着裙子的女生买玫瑰,想到Lucy应该已经从民政局领回自己的新证件,又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明信片的茫然和遗憾。时间好像如水流过,我也曾以为这将是一道永久难愈的疮疤。
过了会,我说:谢谢。
他立刻道:不客气的。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然后反应过来问:谢什么?
他这么一问,也问倒我了。
我想了又想,最后慢吞吞地说:谢谢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重新喜欢我吧。
他沉默地开车,过了会纠正道:只有一次吧。
是吗。我不太相信,又记仇地想起那根围巾,以前经常一个人抱着发呆,偶尔抹眼泪,被言葆庭看到了还要挨骂,说我矫情。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情感不完全受理智的控制。现在再回忆起来,都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魏丞禹很肯定地嗯了声。我想没有质疑的必要,因为现在这一刻很幸福,就不说话了。
六月初,我们按约定和要求提交好成片,魏丞禹他们的团队开始负责营销和投放。七月,探索者一号开始接受预订,首月销量十分喜人,魏丞禹称这个成绩比预料中还翻了个倍。
那你可以加薪吗?我关心地问。
应该可以,毕竟整个团队连轴转了那么久。他问,怎么了,想买什么东西?
没有。我说,努力工作,存点养老钱,早日退休。这是我现在的愿望。
本以为关于探索者的项目到此结束,没想到魏丞禹说上级领导希望把现有的素材再整理一下,剪一个类似纪录片的幕后花絮,做英语配音,要发布到油管上。不少甲方会有这种要求,因为广告时长极为有限,尤其是近几年投放平台从电视转移到了流媒体,时长更加被限制,很难把团队所有的心血和内容展现出来。
我和Lucy本想用自己的剪辑简单剪一剪,没想到捷费加钱了。于是我们又把肖顺之请过来,剪了一个礼拜,周五下午,再专门去studio让专业人士录音。
因为离得近,我和Lucy坐地铁去,路上她问:等会晚上吃饭?
嗯。我点头,边把studio的地址发给魏丞禹。晚上魏总说请整个团队吃庆功宴。
开studio的老板就是陈育和小路的酒友老白。我们过去和他打招呼,他说其中一个棚正在录音:就是最近很火的那部电视剧里出现的女演员,刘海漾。
Lucy立刻接上了:哦,我也看了
我们的配音还没到,就先往休息区走,走到那里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坐着,可能是刘海漾的助理和经纪人。
Cindy坐在沙发当中,正好在打电话,看到我眼前一亮:诶。然后聊了几句,把电话挂了,招呼我过去,好久没看见了,真巧啊,过来过来。
我都已经快三十,Cindy就也快四十了。不过她至今未婚,保养得很好,看上去还像二十多岁,留了一头长发,不再染别的花哨的颜色,总是黑得发亮。
可能因为岁数增长,她现在纯粹把我当成一个不太令人放心的小辈来看待,想起来会来关心我两句,如果用的是YAM的模特,她有空也会跟来片场,顺便看看我。
你现在忙不忙?Cindy问。我说自己在忙捷费的项目,她身体前倾,拿了旁边相叠的纸杯给我倒茶水,我么现在就带里面那个,她演了个电视剧正好在播可能因为害怕我难过,她从来不问我的情感状况。
我们聊了两句,门铃又响了,我以为是请的配音老师到了,过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魏丞禹站在外面。
我:?
我: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下午不上班吗?
他回答:下班早,我就提前来了。三点就下班未免有些夸张。
然后他身后的电梯门开合,走出一个男人,是我们请的配音演员到了,英国人,名叫Jones。
Lucy把琼斯送进棚里,我把魏丞禹领到休息室。Cindy看到,了然地问:请的配音?她只在八年前那几张照片上看到过魏丞禹,不认识也是意料之中。
不是,是家属,我男朋友。我回答。于是她嘴巴变圆,倒吸气,十分惊喜的模样。
我抢在她话头前补充:就是以前那个。
我再向魏丞禹简单介绍她,就赶紧进棚看Jones录音。Cindy的笑收敛三分,但依旧很高兴,只是掺了点复杂和意外,一边打量站在我身后的人。
Jones本职工作是纪录片导演,但纪录片很难盈利,如果一个团队拍摄成本又很高,有很多像他一样只有一个助手的导演,不拍摄的时候就做些类似配音的兼职。
老白把打印好的台词纸递给他,然后起身去关掉录音棚里的空调:已经打凉了,等会休息的时候再开。Jones便很熟练地走进去关好门,戴上耳机开始试音。
毕竟是英国人,发音标准,字正腔圆。录完两遍,老白公放出来给我们听干音的效果,都很不错。
这时,Jones从录音棚走出来:我个人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他的中文也不错。
其实呢,我觉得可以加入一点口音,因为平时说话肯定都是很自然的,不会像我刚刚这样如果加一些Yorkshire的口音,我们本地的人听起来会觉得更加亲切。他道,不是非常明显的,你们不是本地的人可能听不出来。
也可以哦。Lucy和我交换一个眼神,那我们试着录两遍,好吗?
Jones爽快答应,又走进棚里录了两遍他所描述的带有口音的。老白简单修了修杂音,把文件AirDrop到Lucy的电脑上。
原本按流程应该微信发给客户听一下,但客户现在就坐在外面。我抱起Lucy的电脑走到休息区,看到Cindy和魏丞禹正坐得很近在说话。
看到我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多太开心的模样,轻声问:怎么了?
我把电脑放到他膝盖上:这个是刚刚录好的干音,有两个版本,后面一个夹杂了一点约克郡的口音。你听听怎么样。
他把耳机戴好,一副三心二意的模样,音频放完五秒了才反应过来,说:可以,就用这个。
我:
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做很亲密的动作。我捏了捏他的手,把Jones刚刚的话复述给他,说:你看要不要加口音,没关系,你可以多听几遍再决定。
魏丞禹好像终于回过点神,重新戴上耳机听了两遍,决定:就用有口音的吧。
好的。我收到甲方的反馈,把电脑抱回去,余光好像看到Cindy眼角有水光。我再回头定睛看,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给大家表演个猛男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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