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的脑袋靠在椅背上,他闭着眼,却是笑了起来。
不会的。瑛纪慢慢说:织田很厉害。
织田作之助正在启动车子,听到瑛纪这么说后一愣:厉害?
瑛纪突兀睁开眼睛,月光落在他眼中,让他的眼睛变成冰冷深邃的蓝色,宛如无机质的存在。
他看向织田作之助:强者才能激发我自卫,普通人顶多被我一巴掌拍开。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样啊。
开车从店铺到瑛纪家只要三分钟,织田作之助帮瑛纪换了松散的浴衣,然后将人塞到了床上。
他自己又跑回店铺,拿着工具将潜水店的门姑且拼贴了一下,等明天白天再联系人换门。
只是等织田作之助回到家后,愕然发现瑛纪还没睡,他正趴在床上哭!!
瑛纪的确哭得稀里哗啦。
他横到床上准备睡觉时,豹崽叼着手机示意瑛纪给夜蛾正道报个平安,瑛纪这才知道为什么织田作之助会跑来找他。
瑛纪给夜蛾正道打电话,然后他被夜蛾正道骂了一顿。
夜蛾正道担心坏了:我还以为你被困在咒灵的生得领域了!吓死我了!你自己在外面失去意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夜蛾正道联系禅院亮介后没有睡觉,而是一直在等消息。
直到接到瑛纪的电话他才安心,等知道瑛纪和人喝酒喝断片,豹崽担心只能联系夜蛾正道后,班主任那颗心简直要操碎了。
都多大的人了?你一个人去上大学,要学会照顾自己!别这么毛躁大意!难道你还要再找个日下部帮忙吗?
夜蛾正道:瑛纪,我们咒术师都行走在孤独而危险的道路上,不仅咒灵盯着我们,诅咒师也恨不得杀死我们,你要是出事了,你家人怎么想,你朋友、同学和伙伴们怎么想?
我们都只能一个人面对死亡,但我们同样都不希望面对死亡的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因为还有等着我们的人,还有我们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在死亡绝境时,才要用尽一切战胜咒灵。
我知道你喜欢和普通人混在一起,我也喜欢,但我们都要保持警惕,我们祓除咒灵的同时,也被咒灵侵蚀着,懂我的意思吗?
虽然总监部那边总是对禅院瑛纪怀揣着忌惮和警惕,可四年接触下来,夜蛾正道始终觉得禅院瑛纪是个不喜欢思考、性格简单、对一切都很好奇的普通孩子,除了术式特殊点以外,连咒力都少的可怜。
禅院家似乎也知道禅院瑛纪的问题,所以一直将禅院瑛纪压在三级,有禅院家操心,夜蛾正道以为不需要太过担忧。
现在看来是他放心太早了!
然后瑛纪就哭了。
他哭得稀里哗啦,哭得夜蛾正道满头雾水:他说的很难听吗?
夜蛾正道只能胡乱说了一句下次注意,尴尬地挂了电话。
瑛纪不是被夜蛾正道骂哭的,他只是突然很高兴,高兴地哭了出来。
甚尔会半夜背着他回家,会绞尽脑汁帮助他,是源于血缘和双生。
而夜蛾正道的叱骂则代表着瑛纪和陌生人结下了深厚的缘。
如果瑛纪消失了,他的家人为他伤心难过很正常吧?
但老师呢?同学呢?伙伴呢?
如果有很多很多认识瑛纪的人牵挂着他的生死、在意着他的悲欢,这不恰恰说明他做人是成功的吗?
瑛纪是真的高兴,他太高兴了,甚至和不知何时回来的织田作之助分享自己的喜悦。
我好高兴!居然还有人在意我!
织田作之助听了瑛纪的述说后,他松了口气,随即诚恳地恭喜瑛纪:真好,你有了存在意义。
织田作之助在横滨见过很多无声无息死去的人,那种人即便死了也没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知道曾有那么一个人活过。
但如果有牵挂的人,如果留下了什么无形的东西,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这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
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宝物。
织田作之助转身去洗手间,拿了热毛巾给瑛纪擦脸,像是在拂去花猫脸上的污秽,他认真地说:既然这样,要更好的活下去才行。
瑛纪重重点头,他抬手抓着织田作之助的袖子,咧嘴笑了:谢谢你来找我。
织田作之助笑了笑:老板在东京,他接到消息后立刻联系我,我就先来了,他自己开车过来要迟一些。
瑛纪此刻反而精神起来:我和甚尔说一声,他不用过来了,你也去休息吧。
折腾一晚上,织田作之助也困了,他点点头就去房间休息了。
瑛纪联系甚尔,自然被甚尔臭骂了一顿。
随即甚尔严肃警告瑛纪,小心夜蛾正道的咒骸。
瑛纪先是解释了自立型咒骸的事,然后他认真地说:夜蛾老师一直关心我,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的。
甚尔被自立型咒骸的事惊住了:你那个班主任太胆大妄为了吧?若是消息传出去,他复制点咒术师的魂魄资料,岂不是可以模拟甚至复刻出任何一个人吗?
随即甚尔又觉得不可理喻:他将这么机密的东西直接给你了?你也就这么大咧咧地带身上?那个咒骸因为你喝醉了没法回家就给夜蛾正道打电话?
甚尔不等瑛纪回答,又发现了盲点:等等,织田说现场有只猫,夜蛾正道联系亮介时说你可能有危险,难道那个黑猫咒骸没有告诉夜蛾正道你是喝醉了吗?
瑛纪小声说:老师没复刻人的资料,他复刻的是豹子,所以只能吼来吼去
甚尔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评价说:你这老师有点天真。
要么不做,将消息彻底封死,要么直接做个厉害的人形咒骸,结果夜蛾正道开发了这么可怕的武器,却只是用一只豹子给瑛纪当联络员?
暴殄天物啊!总监部知道会哭出来的!
甚尔脑子里下意识地转悠着危险的主意,比如利用这个消息强行让夜蛾正道和总监部闹翻什么的。
老师是爱着咒骸的。
瑛纪轻轻笑起来:我很尊敬爱戴夜蛾老师。
甚尔怔了怔,他想到夜蛾正道为了瑛纪半夜联系禅院亮介,啧了一声,将脑子里那些危险的想法拍飞。
他说:我知道这件事了,你小心别让禅院那边发现猫腻,如果直毘人问了,就说是我从黑市上搞来的。
瑛纪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就知道甚尔会帮他的:好。
甚尔沉声道:下次还这么喝吗?
瑛纪立刻道:对了,甚尔,你帮我找找,找个能将酒变成水的咒具,以后我也可以喝酒如喝水,更不会喝醉了!
甚尔:
这可真是亲哥。
瑛纪给甚尔报完平安后,又给亮介打电话。
亮介松了口气的同时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瑛纪不得不将自己办的蠢事说了一遍。
瑛纪说的时候由于心情好,说话语气欢快活泼,还和亮介说了自己新认识的前辈都是什么样的人,还说这边的人怎么热情爽朗等等。
禅院亮介始终静静听着,直到瑛纪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点想睡着的趋势,禅院亮介才开口:原来是这样啊,瑛纪,如果我没记错,你才十九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