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这里后面有几个鱼缸。之前他们来的时候顾年祎就注意到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次已经养了几条鱼。
尾部像穿着晚礼服的裙摆延展开,白色黑色还有斑斓的彩色,每一个格子中都有这么一条在来回游动。顾年祎知道这种鱼,小巧精美却意外凶悍,在黑色的背景之下,像陈列的艺术品那般。
许洛一点都不像满口獠牙的食人鲳,反而倒是很像这种漂亮的鱼,有迷惑人的外表,又孤独又危险。
顾年祎愣愣看了一会,想到乌溧对于许洛的评价,或许在他的眼里,许洛本身就是这么外露的危险。所以要把他养殖在这里,方便自己控制。
与其说那些年的许洛迷失心智,明明很聪明却被他控制那么久,顾年祎觉得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其实也听过乌溧的很多故事,比如他用食人鱼处理过尸体,比如他用运送进口食品的冷链曾经运送过尸体等等,但也仅仅如此,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这种道听途说,越说越玄乎的事情,不过都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旗山的秘密,乌溧的秘密,整个别墅的秘密。
漂亮吗。许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道,这些是管家推荐我的,说最近很多的人会养。养在一个个独立的壁上鱼缸内,这种鱼很具有观赏性,也很好所以我就拜托他帮我打理了。
你从刚才就在说的,这个管家到底是什么?顾年祎问。
嗯,最近的一个新型服务,类似于聘请一个管家帮你打理无人的房屋。只要在他们自己开发的APP上申请,就可以了哦。许洛道,你看,这不打理得还不错?
顾年祎下了楼梯凑过去看:好贵,果然是给有钱人才能享用的服务吧。
但还挺值的不是吗?许洛把手机放在兜里,拉起他的手腕,先吃饭去吧。
许洛简简单单煮了几个菜,清清淡淡摆了一桌,本来他自己还从冰箱里找到了几瓶啤酒,但看着清汤寡水的根本不下酒,就作罢了。
吃完了饭,许洛把餐盘收拾了,道:那么现在开始参观别墅,你想先看上面还是下面?
有什么区别?顾年祎道。
嗯区别就是,故事不太一样。许洛手指向上,上面的话,你可以了解我。
下面许洛说,就是了解整个故事。
了解你。顾年祎几乎没有犹豫答道,我只想了解你。
第125章三层
许洛点点头,他拉着顾年祎的手示意他往上走,接着慢慢和他十指相扣。
这条楼梯许洛整个都翻新了一下,曾经的实木地板也被他做成了轻快的工业风格,黑白相间,表面还做了大理石贴纹,看起来像高雅的琴键。
顾年祎跟着他上了楼,就能发现这里的构造和普通的别墅不太相同,通常的户型是,拐上二层后马上可以直接进入三层,而这栋别墅去往三层的楼梯则是在两个房间的中间。
这个楼梯的设计挺特别的。顾年祎道,是你改造的,还是本来就这样?
许洛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松开了握着顾年祎手腕的手,走到了楼梯上,顾年祎刚要跟着他上去的时候,许洛忽然反手把他一推,力气之大,让顾年祎向后一个踉跄,接着他看着顾年祎,手按动了一边的开关。
确切说是一个机关。
一排钢铁的栏杆,忽然在他面前落下了,巨大的声响之后,许洛仿佛进入了一个牢笼。他站在楼梯、铁栏杆的另一端居高临下看着他。
顾年祎瞪大眼,看着后方面无表情的许洛,这是什么意思?
许洛站在栏杆内看着顾年祎,发出了一声难以琢磨的笑声:
说好的带我去楼上呢?顾年祎看着他道。
坐会。许洛说,聊聊。
他坐在台阶上,顾年祎站在走廊外。
这完全不像是,要放松聊天的姿态。
许洛双手捧着脸,回忆道:两年前,也就是在乌溧死亡之前的那个月,我和林濮还有舒蒙,也是这么面对面对话过一次。那时我还没想通,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我可以考虑和留恋的事情了,我觉得他们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却妄图去拯救我,说服我。
许洛苦笑道:但幸好他们拉了我一把,否则,我们也没有机会相遇吧。
我的人生,从它的开头就不太妙。许洛抱着膝盖,看着栏杆外的顾年祎,虽然学生时代过得还算顺畅,家庭也很富足。平安度过了二十岁,总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更伟大一点,而不是永远在鸡零狗碎的事情里成为一个平凡人,所以我选择了跟随导师去做战地记者。而后回国之后,我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母亲后来也跟着别人组建了家庭。
这是许洛很少和人谈论的,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
那一段时间我很绝望、脆弱、敏感,我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没有人爱我。乌溧就是那个时候,真正来到我的世界。
顾年祎大概可以了解到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那时候的乌溧于他,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是绵绵阴雨之中唯一的光芒。
却不知那招摇的颜色,只是迷人心窍的罂///粟罢了。
我和你说过,国外的经历让我们关系亲密,也因为他救过我一命,成为了日后他时常用来套牢我的筹码,回国之后他几乎对我寸步不离看着我,也给予我非常多的爱护而让我更心生愧疚。他照顾我,给我在国内安排了学校继续学习心理学应用的课程,还给我找了薪水不错工作,而且他比我大好几岁,那年把我接到他身边,一开始我是感激的。。
许洛抬头看着顶部:八年前的夏天,尽管一切周围的变化让我痛苦,但国内的环境还让我短暂松了口气,主要是再也不用担心人生安危,我在那个时间里有学上、有工作、我有大把的钞票进账,我还有个上下课都接送我、会照顾我的的帅气男朋友。
许洛苦笑着看顾年祎,光汇聚成了一点,在他的眼里有细微的波动:明白那种感觉吗?
不太明白。顾年祎说,但也明白,继续吧。
那年夏天,有个在我读研期间,和我一个项目的女孩对我表白。之后被他知道了,那大概就是我噩梦开始的时候虽然我一直和他解释说是对方单方面的暗恋,但他并没有因此罢休。许洛道,当然,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占有欲或者是吃醋而已,只要我刻意规避自己和异性的距离就可以了。
但从此之后,他开始不允许我和别人交往,把我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实时监听,并把我一直关在屋子里,只要别人和我说话,会以保护的名义把他的信息全部删除,我表现出一点不乖顺就会对我发脾气,并且完全不顾及我的意愿强迫我和他z,让我在感情中一点没有kuai感,只要我惹他,最后完全变成了发泄而已。
为了报复我,他强迫我做了很多事。许洛跪坐到面前的栏杆处,双手握着两处的栏杆,有的人会觉得那是感情生活的一种情///趣,当然也有人会这么玩,但他不是,他完全不是。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从一开始就是在被迫而已。后来他故意带人来我的面前,夸赞别人贬低我,事后又和我求情,又强调着我的命是他捡来的。周而复始,我的精神状况就有点问题,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不是在我身上用过药,他还打我,囚//禁我、用烟头烧我。
他撸开了手臂:这些疤痕,几乎都是那个时候,好了再添,新伤旧伤最后都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