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阴沉,大风天气。
他回了趟自家别墅。
确切地说是他和江沚一直住的地方。他们的别墅在半山腰,沿路风景在平时十分漂亮,但一旦天阴沉下来,就总让人觉得鬼气森森,不同于他刚才看的2602。
江汜和出租车司机挥手告别,沿路走到家里。
自己家像全面戒严,外面甚至有保镖在巡逻,保镖里没一个自己认识的。
江汜从后门狗洞蹑手蹑脚爬进去,抬头和一个保镖撞上,他抬手嘘了声,立刻被黑压压的人围上。
江汜听到枪栓拉开的声响,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慢慢站起来。
一个omega拨开一干人等走出来,问:干什么呢?都围在这。
他一米七出头,和江汜差不多高,但眼尾的细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成年人。
江汜拂掉自己脑袋上的草叶子,说:爸。
胡峥在众目睽睽下说:你怎么来了?你妈狂躁还没停,刚打了一针镇定剂睡下了,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她吧。
江汜皱眉,对他在外面谈论妈妈的事的行为不太舒服:我能进去说吗?我想见她,看一眼就走也行,她既然都睡下了那我看一眼也没事吧。
胡峥顿了一下,接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你先进去吧,她在最里屋,我在外面抽根烟再过去。
江汜点点头,和他擦肩而过。
胡峥拨开打火机,咔嚓点了根烟,
那个刚才把他拎起来的保镖就跟在他身后,仿佛自己才是家里的主人,而江汜是那个居心叵测的小偷。
明明只是狂躁了,戒严得像是什么基地。
江汜眉心越蹙越紧,进屋时脚步都停了停。
家里一团乱,比他走的那天还要乱。
栽着日本枫树的盆景歪倒,整根断裂,叶子干瘪发黄,红色几乎褪尽了。盆景里的土扑在客厅到卧室的必经之路上。
江汜踩了一脚的泥。
酒柜里小美人鱼的玻璃摆件上半身碎成了渣渣,断裂的腰部闪着锋利的光。
墙上的挂画不翼而飞,钉子都被一起拔走,留下钉在墙上的孔洞。
半边墙纸被撕落,露出粉白的墙皮。
江汜看到地毯上凌乱的脚印,和一道细细的印记,像是穿着高跟鞋的人被拖行进卧室。
卧室的门上有白色的划痕,很整齐的三道印子,似乎是指甲抓过。
江汜打开卧室的门,对明显要跟进来的人说:你能站在外面吗?
保镖从鼻子里出了声气,停在门口。
江汜把门反锁,反锁的卡扣声门外的保镖明显听到了,但是没有拦他。
江沚在床上睡着,气息很弱,她露在外面的手被绷带缠紧,看着像是狂躁后下意识攥手心造成的撕裂。
家里的气氛让他觉得奇怪,但江汜又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在他走到床边时,江沚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妈,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江沚看见他,从床上坐起来,关切地问:宝宝?你怎么在这?不是和你说要住外面酒店吗?
我回来看看你。江汜摇摇头,没和她说房子的事,我住着呢,彪叔在外面。
江沚的眉头下意识就是一蹙:不要再来了,家里出了点事,你在外面呆着吧,照顾好自己,不要管妈妈。
江汜敏锐地问:和我有关吗?
江沚连犹豫都没有,立刻说:没有,不要瞎操心。
江汜哦了一声:那你手怎么了?
江沚看了看自己的手:狂躁的时候我自己抓的吧,我也忘了,别在这里呆着了,我怕伤到你。
江汜:那我想让我爸用林肯送我。
江沚:嗯,你出去问问他,别惹他生气。之后一个月不要来了,我狂躁期过去之后会去找你的。
江汜:我们说好了,拉勾。
江沚一笑,她气色很好,甚至在大冬天里脸颊有点泛红,显得有些怪异:嗯,拉勾。
江沚不知道为什么手有点发抖。
拉完勾,江沚重新躺下,和他挥挥手,一副赶人的样子。
快走吧,我下一轮狂躁又要来了,走之前帮我把空调关掉。
江汜去找空调遥控器,却没找到。
江沚想了想:我好像把空调遥控器摔了。
江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去柜式空调的前面按开关。
江沚提醒道:别碰到出风口,那里很脏,我好几天没让人来收拾了。
江汜余光扫过旁边的出风口:好的。
那我走啦。
嗯。
江汜打开反锁的门,刚才就站在门口的保镖现在正吐着口香糖的泡泡,葡萄味的紫色泡泡,江汜最讨厌的味道。
保镖的眼神像是在说,不让我进又怎么样,不还是自己出来了。
有恃无恐。
江汜绕过他关上门,朝别墅门口的胡峥喊:爸,我想去游乐场玩!你能开车送我吗!
胡峥此刻已经掐了烟,笑着说:没问题,加长林肯行吗好儿子?
江汜惊喜地说:行!太好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知道我正想坐这辆!
胡峥温和一笑:要不怎么是你老爸。
江汜跨过一地狼籍,蹦蹦跳跳走到车库,一副无忧无虑的孩子样子,催胡峥:走走走,那是史迪仔主题公园呢,我早就想去了。
胡峥跟他一起坐上后面的驾驶座,笑骂道:臭小子,不担心你妈,只想玩自己的!
江汜冲他做了个鬼脸。
车子在史迪仔主题公园停下,江汜一下车连自己老爸都没打招呼,直奔卖票处,看得胡峥气笑了。
这小子,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跑得那叫一个飞快。
胡峥点了根烟,把第一口吐在旁边保镖的脸上,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畅快地笑起来:不过没事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
江汜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票,脸色把售票员吓了一跳:小弟弟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江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姐姐把票给我吧,刚才有点晕车。
嗯嗯,想吐的话记得去厕所哦。
江汜点点头,把票塞进衣兜,直奔园里的厕所。
他几乎是撞开了隔间的门,抱着马桶吐了出来。
直到吐得没东西可以吐,他才虚弱地站起来,按下冲水键。
江汜在洗手台洗了个脸,和镜子里脸色青白的自己对视。
江女士被软禁了,可能还要比这更严重。
江女士从来不会和他自称妈妈。
江女士的手不是狂躁时候自己抓的,她和自己拉勾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绷带,里面不是月牙状的指甲印,而是切痕,像是刀割。
江女士讨厌一件事讲两遍,可她今天提了两次自己的狂躁期。
江女士提醒他,空调的出风口里有一个针孔摄像机。
他们对话都要这么弯弯绕绕,说明江女士被监听了。
再结合胡峥和这些眼生的保镖,很容易猜测出来。
江女士不让他轻举妄动。
她们之间的拉勾只有一个情况,就是江女士让他不要着急。
江汜小时候是和爸爸待在一起的,胡峥一直不怎么管他,所以他养成富家子弟急躁冒进的坏毛病,这么多年和江沚在一起才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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