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匣弹开,仿若一个须弥芥子,内里深不见底。
玉蝉胡思乱想地走着神:幸好主人聪明,想到了让我代替的办法。我皮糙肉厚,面对刚才的折磨都觉得疼,要真让主人经历了,该有多难过?
离开了无常的触碰,他身体里火本该熄灭,却躁l动得更是厉害,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催生。
玉蝉不自在地扭了扭屁l股,用手掌扇着风。
玄螭将那团魂魄放进了匣中。
炽热并没有被驱散,反倒像是要整块玉烧起来似的。
小系统坐立难安,怀念起曾紧贴在他身后的冰凉手掌。
莲华在空中俯视着玉蝉,最擅于掩藏情绪的脸孔上,忽然浮现出了讶异。
就在玄螭关上黑匣的那一刻。
玉蝉模糊的轮廓,竟逐渐清晰起来,化作实形。
从脚到头、从四肢到五官,再到眼角眉梢,最后细微到每一根发丝。
玉蝉疑惑地望向了自己的手。
那里生长着五根手指、有脉搏正在跳动、麦色的月几肤下血管交错
玉蝉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主人、主人你快来看!我真的修炼出了人身!】
他欢欣雀跃地挥舞着手,迫不及待要和无常分享这份喜悦。
却发现不知何时,无常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侧。
玉蝉生l涩而激动地适应着新的身亻本,鼻子泛酸,却是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无常怔怔地看着玉蝉。
回忆排山倒海,一霎时涌上心间。
前尘、旧梦、来因,那些定格的碎片,像是飞舞的白鸽,又像是苦海里的逝水,纷乱地交织成画,一页页快速地翻动而过。
【主人?主人?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啪
洞穴的穹顶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水。
无常来不及避退,仓促地闭上了眼。
水滴砸在他细细发颤的眼皮上,有些沉重。
无常仰起头,喉l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哽咽。
水滴划落。
无常秀眉微蹙,虔诚的姿态近乎献l祭,眉眼间却蒙上了一层光辉的神性。
诡艳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竟像极了飞天壁画里诱佛的罗刹女。
玉蝉面对着这一幕,陷在浓浓的震撼之中,甚至被某种庄严的力量驱使着,想要匍匐在对方脚下。
无常睁开了眼。
水珠在他的唇边消逝,滋味有些苦,又有些酸甜。
譬如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
无常抬起了指尖,一寸寸描摹过了玉蝉的眉眼。
这是一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青涩、英俊、干净,和昆仑的有七分相似,余下的则像无常本人。
但却没有昆仑的桀骜与蔫坏劲,更多的是纯情。
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无常笑了起来,两个小酒窝浅浅的,注视着玉蝉的目光分外深情。
却又像是在透过他,深情地凝视着另一个人。
很好看,我很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玉蝉是他一手调l教大的器灵,是专为他喜好而量身定制的完美情l人。
虽然中间出了些差错,导致他的长相和某张可恶的脸如有神似。
但无常知道,结果仍是自己期望的。玉蝉忠心不二,将他的意志奉为最高且唯一的命令,不会做出违逆他的事,更不会自说自话,在他犹豫不决、心口难一的时候用霸道的吻,来证明很多东西。
玉蝉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了某件重要的事:主人,你都想起来了?
无常笑意朦胧,像是隔着一层纱,轻轻地点了点头。
内敛的姿态,像是被风吹皱的池水中,一株纯洁而静的水莲。举手投足间却又不经意地透出华容艳光,令人不敢逼视。
这个世界里,莲华和无常有着相同的容貌。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魅力,已经超越了凡尘的界限,予希団兑即便是天生炉鼎之体,亦无法企及。
唯一的解释,是无常已经恢复记忆,现出了本体。
玉蝉傻兮兮地站在原地,直白的脸上写满了痴迷。
少年人不擅心计、爱一个人也不带目的。无常对这样单纯的目光很是满意,正想伸手拍拍玉蝉的脸,让他清醒,忽然有一道神识破空而来。
无常蹙了蹙眉。
神识呈现出金龙咆哮之相,气息极为猛烈,更近乎偏执,每一片龙鳞里都似裹挟着死志。
无常对样霸道的气息有本能的反感,心头却又隐隐悸动,仿佛似曾相识。
就在这条金龙即将袭向他的刹那,无常脸色巨变,忽然意识到了神识的来源所在
无常猛地一挥衣袖。
佛光振袖而出,幻化成一道纷繁夺目的千幅轮相,向着金龙击去。
两股璀璨的光芒在空中激荡。
金龙被倏地震退,发出一声悲鸣,化作无数破碎的金光,洒在无常被仇恨与快意染红的眼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苍山之巅的大殿里,正闭目凝神、捏着剑诀打坐的昆仑,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情节小小地满足了我写替身攻的心愿但还不够原汁原味,以后可能会单独开个这个题材的中篇吧2333
第61章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十三)
玉蝉望向那道杀伤力极强的佛光,心中微诧:主人,你
清脆的声音,在弥漫着血腥气的地底,咬牙切齿地响起:
耍我耍得很开心是么鬼王、昆仑,你们一个个,全都去死好了!
玉蝉看着主人长发披散、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是恨极了的模样,心头竟感到一阵安定。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主人在记忆恢复后,会不再只信任于他一个人,会投奔向其他熟识已久的怀抱。
一颗大石落了地,玉蝉的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沾沾自喜:那,主人打算怎样处置他们?
无常双脚离地,以灵魂状态飘向空中,对准苍山的方向。
他勾起嘴角,像是一枚单薄的纸鸢上,用大红色绘出的、童稚而惊悚的笑脸。
去给昆仑,道心种魔。
苍山大殿,妖风阵阵。
本该是天下最庄严肃穆的礼堂,此刻竟像极了一座闹鬼的孤坟。
无数团黑影正在屋内飞窜,将牢不可破的窗棂冲撞得吱呀作响。
大殿中央,少年紧闭着眼,眉心死死拧成一个川字,不详的血光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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