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曾经说过,在玄螭死后,他会找另一位天之骄子,共度一生。
天命之子昆仑胎
他竟然会为了昆仑、背叛自己的师尊吗?
莲华心头剧震,气血翻涌,扶着床沿不断咳嗽起来。
他终于理解了何为养虎为患,到头来反噬了自己。
昆仑长久没听到莲华的斥责,一边侥幸地希望他想通了原谅自己,一边担心他因此气坏了身体。
直到不远处传来令他心惊肉跳地咳嗽声,连忙膝行过去,将茶盏端到头顶。
师尊,喝茶。
莲华颤抖着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好不容易才拿稳了茶碗。
他将茶盏送到嘴边,刚想喝,却才看清自己手腕上,竟还沾着被口允口及出的红.痕
小小的一点,还来不及消褪,看着尤为扎眼。
哗啦啦
莲华怒不可遏,将茶盏兜头砸向了跪在地上的昆仑。
瓷片四分五裂,茶水浇湿了昆仑的头顶。
黑色长发湿漉漉的贴在侧脸,混着缓缓流下的鲜血,让少年看起来既可怖、又可怜。
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怯懦而内疚地垂下了眼。
紧接着,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地牵起了莲华的手。
莲华厌恶地去甩他。
甩不脱。
昆仑的力道大得出奇,像是握着一个一辈子都不愿撒手的珍宝。
他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倔强,一字一句道:
莲华,我爱你。
他没有喊他师尊,也不顾自己的举动是否乱了地位、太过冒犯。
我爱你,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那种爱。
莲华捂住了脸,靠在床头。
肩膀止不住颤动,失魂落魄,似哭似笑。
太疯了太疯狂了
昆仑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哀恸与绝望,只觉得一颗心也益发下坠。
但他还是扯开了一个明媚的笑,龇着小虎牙道:
莲华,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也不愿意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也会一直一直爱你。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正在此时。
窗外的天色忽然暗沉下来。
黄昏盛大的落日,像是熔化的金箔,像是煮沸的铅水。
低垂的天空与厚重的火烧云,肃穆得如同浩劫一般,悲鸣着压向世人头顶。
一轮圆月,从西方冉冉升起。
清冷孤寂的月华,夺了整个天地的光彩,就连苍山上空的极光也黯然失色。
凡尘陷入黑暗,日月同辉,两颗恒星缓缓重叠。
仿佛是西王母主宰万物、牢不可破的谶言。
仿佛是仙人自闭关之中生出感应,在遥远之地睁开了沉睡的双眸。
莲华目睹着这场日月交辉的奇景,情绪更加失控。
玄螭是玄螭醒了!
昆仑随着莲华的视线望向窗外。
愣神的当口,被莲华一把挣开。
莲华披起衣服,跑向窗边,兴奋地近乎癫狂。
昆仑看着他狂热的神情,心底咯噔打了个突。
他追到莲华身边,不敢起身,只是卑微地跪着。
强扭的瓜,真的不配有结果吗?
迟来百年,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人吗?
昆仑内心泛上一阵酸涩无力。
但还是鼓起勇气、异常执着地拉住了莲华的衣袖:师尊
莲华目光亮得惊人,丝毫没有看向脚边跪着的少年。
昆仑又微弱地唤了声:师尊
莲华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瞥着自己被揪住的衣袖,指着门外道:滚出去。
昆仑道:我不走。
莲华道:你现在走,我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昆仑眼眶通红,哽咽着顽强道:我不走,奴隶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厚颜无耻莲华咬着牙,冷笑道,你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奴隶过吗?
昆仑抿着唇,不说话。
莲华无心和他纠缠。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一夜疯.狂,昆仑在他身上留下了气息,纵然痕迹可以用法术遮掩,然而玄螭修为高深、洞悉万物,又怎么可能不被察觉?
莲华懊悔不已,满腔冤屈的火都无处发泄。
玄螭闭关百年以来,他斡旋于一批批爱慕者之中,看似四处留情,但向来是逢场作戏,用完就扔。
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师尊,所以从未在追逐里动过心,挑起火来也是游刃有余,从不真刀实木仓地付出,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等了那么久,处心积虑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被师尊误解成背叛!
你是认定了我,不肯走是吗?
莲华心一横,闭上了眼。
好,那我不要你了。
昆仑神采奕奕的眸光一片灰败。
他喃喃自语道:师尊,你不要我了?
不要喊我师尊。你既然敢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就早该有准备。莲华冷冷道,我们的师徒之情,到此为止。
昆仑无措地仰着头,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师尊现在的神情,就像是对待那些蛆虫似的爱慕者一样,冷冰冰的,不屑一顾的,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内心慌张,不自觉将莲华的衣袖拽得更紧,皱巴巴的,像是少年眉心的忧愁。
你走啊!
莲华忽然怒喝一声,抽剑斩断了那截衣袖。
奴隶不是都向往自由吗,现在你自由了!
莲华烦躁不堪,又提剑划破了窗门,化作一道清丽的剑光,飞驰向了苍山的方向。
一截衣袖,缓缓飘落在昆仑眼前。
昆仑抬手,恍然地接住了它,然后攥紧成拳,痛苦不堪地弓起脊背,将拳头抵在心口。
随着那截衣袖一起断裂的,是师徒二人之间的尘缘。
是他情窦初开的渴望,是他无疾而终的暗恋。
昆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双眼空洞地凝视着那道剑光。
他以为他足够勇敢的。
他以为他能负责的。
他以为不管结局如何,他都可以承受的。
他以为师尊会像从前那样心软的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头顶的血水,一点点淌到他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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