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笙吃力地睁开眼。他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浓.稠的液体,随着开.阖的动作,牵出一条透明的银.丝。
转换形态的虫族,外表与人类无异。但手脚外侧仍斜生着锯齿,锋利的四肢收束回背部,构成了两张没有膈膜的翅膀。
翅尖的骨刺,无风自动,流转着瑰丽的紫光。
那人有着一张沈眠笙非常熟悉的脸,和一双寒潭一般的冰蓝色瞳孔。
蓝关俯下.身,亲吻着沈眠笙被撑得满满当当的肚皮,伸出手,在上面揉捏按压。
夜莺大人不,我的女王陛下
沈眠笙只觉得肚子快要涨破了,他指尖泛白,死死抠紧了地面。
啵的一声
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理智与尊严的弦,双双断裂的声响。
饱.满浑.圆的虫卵,一颗又一颗,从合.不.拢的小.洞中挤出来,带出一片滑.腻。
从一开始的井然有序,到最后的争先恐后,大大小小的虫卵几乎将Omega淹没。
他们像是通灵性一般,贪恋着母体的气味,甚至有一些卵壳已经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某种小怪物破壳而出
女王陛下,虫族的繁衍需要您来主宰,虫族的未来需要您的振兴
沈眠笙摇了摇头,干涩的喉咙,只容许他发出三个简单的气音:你是谁?
玉蝉咦了一声:【蓝关啊,主人你不记得了?】
无常笑得恨之入骨,一字一句道:【我当然记得,就是这只王八羔子,把我卖给了傅珉,害我差点成了那个变态的小白鼠现在还仗着自己是虫族、精神力非常强大的优势,给我造了这么个梦境来恶心我】
玉蝉虚心请教:【所以主人,你打算?】
无常冷冷道:【恶心回去。】
果不其然,蓝关勃然色变。
因为焦躁,他背后的骨翼砰地膨开了一圈,沈眠笙甚至可以听到他桀桀的磨牙声。
你不认识我?
Omega因为害怕而蜷起了身体,像是一朵开在白骨堆里的糜艳之花,缠绵、禁忌、而又凄惨。
如同失了心智一般,他重复道:你是谁?
虫族愤怒地振动着双翼,冰蓝色的瞳孔仿佛要燃烧起来:
我是蓝关,夜莺大人,我是您的部下,是您永世不变的追随者!
他低下头,仿佛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记忆,正纯洁如同一张白纸,于是柔着声调,带着诱哄的意味说道:
我也是和您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爱人,您还记得吗?
无常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心想这个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玉蝉替他捏了一把汗:【主人,能早点脱离这个梦境吗?】
无常摇了摇头:【不能。这不是一般的梦,掐一下大腿就能醒,暂时还没有自然的方法。】
玉蝉:【难道只能等表世界的人把你唤醒?】
无常:【用不着这么麻烦啊,你回想一下,在什么情况下,人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玉蝉咬着手指:【梦境的逻辑不合常理?】
【聪明。】无常道,【当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场景出现时嶼、汐、團、隊、獨、家。,梦境就会崩塌,人就能快速地醒来。而我,也是这个梦境的所有者,梦里会发生什么,都由我的潜意识决定。】
【我刚才按兵不动,就是在思考,该怎么控制梦境的发展。】
【现在,我想出来了。】
沈眠笙抬起了手。
他缓缓伸出食指,直对着蓝关的鼻尖,寒声道:你骗我。
蓝关脸上的狂热顿时凝固了:我怎么会骗您呢?
下一瞬,蓝关的瞳孔便骤然缩紧。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眠笙雪白的胳膊,从指尖开始,化作了一条冰冷的机械臂
沈眠笙木然道:我只有唯一的爱人,也是我的主人,他叫傅珉。
紧接着,Omega吹弹可破的脸颊,也猝然凹陷下去。像是一块风干的画布,揭开之后,露出一堆精密的电子元件。
齿轮与芯片,反射着森然寒光。沈眠笙僵硬地转动眼球,倒映着蓝关震惊而疯狂的神色。
既然你坚持你所说的是真实,那我已经违抗了主人的意志,与除他之外的人产生了感情,立刻启动人形兵器自毁程序
不,这不是真的,夜莺大人,您听我解释
蓝关徒然地伸出手,却无法阻止机械躯体的崩坏。四周的虫卵感受到母体的危险,疯狂的朝沈眠笙涌动,但屡屡只触碰到纷飞的火烬,便被烫得跳了回去。
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我们都是虫族,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人形兵器的试剂改造,我就是知道不会有危险,才会在军工厂里把您电晕、带给傅珉,为的是让他掉以轻心
蓝关趴在沈眠笙身上,想用血肉之躯熄灭机械上燃烧的火。
虫族坚硬的肌肉被烫得毕波作响,散发出焦香阵阵,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灼热,捧着沈眠笙烧没了一半的脸,语无伦次地道:
傅珉对您做了那么多恶事,我要亲手折磨他,为您报仇,讨您欢心!到那个时候,您说不定就会多看我几眼,觉得我有用,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
透过窜动的火苗,蓝关面容扭曲,掺杂着颓然与兽.性。
他竟然从未考虑过,假装背叛沈眠笙的决定,会令对方置身于多大的危险。他自以为深情,却忽略了最坏的后果,并且将深情作为要挟、作为筹码,而不是真正无微不至地,为沈眠笙着想。
而沈眠笙所做的,不过是把这种可能性,呈现给他看而已。
他接受不了,于是轻易地陷入疯狂。
蓝关喃喃道:不,这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痛苦地抱紧了头,发出尖锐的咆哮。
刹那之间,梦境支离破碎。
沈眠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消褪,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谢岑迷迷糊糊地道:这么早就醒了?
他听见沈眠笙粗重的呼吸,替他轻轻地拍着后背:做噩梦了吗?
沈眠笙端起床头的玻璃杯,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水,拿袖子反手揩了揩嘴角:没事。
谢岑拧开了灯,坐到他身边:冰袋要不要换?
沈眠笙感到后颈腺体隐隐发痒,仿佛有肉芽正在生长,于是扭过了脖子:你帮我看看。
谢岑拿起一面镜子,确保沈眠笙也可以从正面观察到伤口。
少顷后,他们惊异地交换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