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轻响,没有硝烟和火药味,只有高浓度的抑制剂顺着枪口笔直射出,径直没入阻隔剂泛起的白雾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到奚野一声嘶哑的低吼。
射中了!有人大喊道,好样的!
当江启锋竟然没有停止,他紧紧扣住扳机,纹丝不动,脸颊像是刀劈斧砍似的坚硬,眼眸里闪过冰冷肃杀的光。
为了防止一击不中,一个弹匣里是整整五只镇定剂。
嗖
在一片惊呼声中,第二枪顺着第一枪的弹道冲了出去!
停下!任景秋艰难地撑着身体大吼道,你想杀了他吗?!
陈医生怒吼道:够了!这已经是他打的第四针镇定剂了!
紧随其后是第三枪!江启锋恍若未闻,手臂笔挺,势如破竹,有保安冲上来想夺枪,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飞速将枪换成左手,左手开枪!
第四枪!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江启锋连人带枪被体育组的陈老师扑出去,第五枪打空了,针管钉在了塑料看台上,尾部还在高速地震颤,发出嗡鸣。
江启锋!你搞什么东西!你想杀了同学么?!陈老师拎着他的领子,用力攥紧的手臂上青筋直露。
江启锋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我只是防止他杀了同学可以放开我么?失控的不是我。
浓郁的白雾逐渐变得稀薄,两人的身影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奚野的肩头钉着四个针头,他反手逐一拔出丢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沉地喘气,喘气声犹如烧热的风箱,季言礼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像一个柔软的布娃娃,后颈殷红的血顺着清瘦的脊背流淌。
季言礼缓缓睁开眼,感到天旋地转,周围一切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像是虚化的背景,唯独奚野的眼睛漆黑而清晰。
季言礼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睫上沾着白雾,轻轻说:我没事
下一刻,几个强壮的保安齐齐呼喝了一声,默契地扑了上来,一个扑在奚野背上,膝盖凶猛地压在他的腰窝上,皮质铁链的止咬器猛地罩上他的口鼻,另一个贴地翻滚过来,抱住季言礼的腋下,想把他趁乱拖开。
夺走A身下的omega是大忌,奚野顿时暴怒起来,完全没管身上的人,只瞬间暴起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他狠狠摁在了地上,但下一刻一左一右两个Alpha手持铁棍狠狠地敲击他的后脑,发出沉重的闷响,他们的力气完全是季以禾不能比的,更何况后脑是人永恒的弱点。
第一棍下去,奚野的手劲就松了,他短暂地陷入茫然和空白,而后咆哮着扭头想扑击,但背上那人迅速地扣住止咬器,深深地勒进肉里,他用手去扒拽,却越挣扎越紧,以至于翻滚在地上,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发出濒死的呼吸声。
季言礼终于被救下了,几个校医扑过来帮他止血,给他打镇定止疼消炎的试剂,季以禾抱着毛毯颤抖地把他的上身包了起来,季言礼的牙齿咯咯打颤,一会儿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一会又感到火焰般的灼热。
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愣愣地坐在地板上,周围嘘寒问暖的关切声都那样缥缈,他看到人群后所有人都蜂拥而上攻击奚野,保安、老师、强壮的Alpha学生,用他们能抓到的所有的武器铁椅、钢筋骨架、木棍、钢管、甚至是拳打脚踢,每一处都攻击在他最薄弱的位置,江启锋戴着学生会的袖章冲在第一个。
不要打他了季言礼沙哑道,鼻腔酸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下泪来,他哽咽着颤抖地开口,感到心脏比其他地方都要疼,不要再打了
哥哥,你是不是疼季以禾没听清,急忙抽出纸给他擦眼泪,跪在地上环抱住他,没事了,他不会来伤害你了,我们离他远远的
任景秋鼻子里塞着纸团,冲过去推开了人,但挤过去的人太多,他挡得住一个挡不住第二个,他气疯了,一拳狠狠打在江启锋的侧脸上:妈的!你少在这里公报私仇!
可以了!陈老师大吼着推开众人,绳子呢!
奚野浑身都是伤口,他跪伏在地上,膝盖和侧脸着地,因为窒息导致脖颈到太阳穴都赤红一片,青筋暴露,胸口剧烈起伏,背部、侧腹和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粗制的麻绳将他的手脚都紧紧捆在一起,四个壮年Alpha将他的关节狠狠压在地上。
奚野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望着远处被簇拥着的季言礼,眼神一时朦胧一时清澈。
朦胧的时候他暴怒地挣扎想把身上的A掀翻,清澈的时候他支起身子狠狠将自己的头撞在地上。
把他带到体育馆地下一层的仓库里,钥匙在学生会这里,门务必要锁好,不能让他出来。江启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奚野,摸了摸侧脸他的左脸被任景秋一拳打肿了,但任景秋也好不到哪去,被学生会主|席团的两个人用力摁在地上,他没法对同学下狠手,只能倒在地上破口大骂,把江启锋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几个人拖着绳头,将奚野拖拽在地上,江启锋坚持拖着受伤的病腿引路,学生自发地让开一条空路,秩序重新被维持起来,受伤的同学被搀扶着送到校医院的帐篷里,周围弥漫着酒精消毒的味道,到处是咒骂声议论声,怨气喧天。
陈医生做了初步的检查后对季言礼道:你务必立刻卧床休息,尽量静养。
她发现季言礼没有反应以后,又转向季以禾,他的腺体受伤严重,如果不是救下来及时,可能会被咬出永久性的创伤,现在没有设备,我们也没法做出进一步的评估,地震结束以后必须立刻住院做CT和血检,现在先给他注射镇定和抑制类的药物
季以禾含着泪拼命点头,陈医生又看着季言礼的眼睛问: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季言礼同学?季言礼?我知道腺体受伤非常非常疼,但现在止疼药物资有限,我需要知道你在110之间评估你的痛感。
季言礼的瞳色很浅,倒映出体育馆上空亮着的几盏白色的应急灯,像是冬季清湖里的碎星。
他仰着头,迟缓地眨了眨眼,慢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央求道:我不疼,请把我的止疼药给他吧
第86章
快要入夜,体育馆像是个密闭的铁皮罐头,只听得户外风雨的闷响,暴雨愈下愈大,断断续续地顺风扑在体育馆高处的玻璃上,成股的水流从玻璃滑落,窗外能看到不少半腰折断的树,茂密的树冠倒在积水中随波逐流起起伏伏。
下午又经历了三波余震,但并不厉害,学校方面出于安全考虑,禁止任何学生离开体育馆,有自愿的保安和校方人员组成了小队,往返于办公楼、行政楼、超市、小卖部和校医院,运回来重要的物品和食物与药剂。
通讯还没恢复,信号时有时无,必须要拿着手机在馆里到处找很久才能找到一格信号,时不时能听见女生在角落里的哭声。
校医院的棚子还算安静,外面关于奚野的事情已经闹翻了天,奚野的易感期绝对不是普通Alpha该有的反应,校医院根本不需要鉴定就判断他属于极端危险的类型,这种类型的A要么被收容在A管所里,要么就是早已经犯过罪被关在牢里,但按理说不管怎样都会被体检出来。
而奚野没被体检出来的唯一原因是他家的清溪医院就是提供体检的医院。
有人说他绝对会被退学,还有的说何止退学,肯定会被关在A管所里,俗称ABO专属的精神病院。
那里就像铜墙铁壁的监狱,发狂的A常年被注射过量的镇定剂和安眠药,维持着半梦半醒的萎靡状态,睡觉会被捆上铁链,反锁房门,完全处于监控状态下,失去人身自由,易感期的时候严重的甚至会被穿上拘束衣,连头都不能动一下,而且进去的终生都难出来。
有人害怕地问:奚野不会跑出仓库吧?
不可能,他被打了整整六针镇定剂,六针什么概念?就算是头犀牛都给麻翻了。要我说他们应该去检查他的心率和血压,搞不好他会因为过量的药物死在仓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