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野:你跑这儿来跟我讲冷笑话来了?
奚野:行,你讲,继续。
后来奚野才知道,季言礼酒量好个屁,他完全就是一杯倒,一瓶啤酒灌下去,他以为的那个学长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学长了
菜上来了,一堆儿串,奚野点菜还是那种甭管能不能吃下,反正都来一份的态度,他两中间的桌子飞快地就被一盆盆飘着红油的菜挤满了。
闻起来都是一股呛鼻的辣味,香辣香辣的,味道从鼻子飘进去,背后就冒出一层薄汗来。
季言礼抄起一串淌着辣油的土豆片:最近发生可多事了,我打工的那个奶茶店,居然会把烂掉的水果打成冰沙卖出去,这幸好他们不是包子店哦,要不然就是现实版的孙二娘步行街卖人肉对了,店长姓孙来着,孙家这是怎么回事?祖传黑店都写进基因里了?
奚野:
季言礼大咬了一口土豆:你说怎么咳咳咳咳咳咳!
季言礼捂着嘴发出惊天动地地咳嗽,奚野震惊地看着他,手边也没水,只好把啤酒瓶给他,季言礼抓起啤酒瓶又是一通狂喝。
太辣了!这也是黑店!这是谋杀!季言礼丢下土豆片,咬着自己的舌头,小小软软的舌尖被辣得通红。
奚野托腮看着他:你自己要的,爆辣,把人辣晕的那种。我特地跟老板嘱托了,不辣不给钱。
季言礼咬着舌尖,茫然地看着他,白皙的脸颊被辣得潮红,含糊不清道:这怎么办?你觉得辣吗?
我觉得你挺辣的。奚野似笑非笑道。
季言礼咕哝了声,舔了舔嘴唇:我还是喝酒吧,我没说完呢。嘶他轻轻吸了口凉气,其实我很记仇的你知道么?
看不出来。
以禾小时候特别皮,季言礼揉了揉太阳穴,她从前总是喊我大笨蛋或者喂,爸妈的话谁都不听,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突然就变了,我曾经一度以为是我作为哥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她。后来发现才有鬼嘞,是我的自信过了火。
奚野:
季言礼又喝了一口啤酒:这就是人生经验,不要对自己感觉太好
他皱眉看着瓶子,大声道:这没度数呀?跟抑制剂是一个牌子的么?怎么都这个德行?我都快喝饱了,根本就不醉!
奚野:学长,你醉了。
我很清醒。季言礼咬字很卖力,我现在可以给你做张卷子证明一下我很清醒实际上我带了。
啊?
季言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上面还潦草地写着几个数据,画着双曲线和椭圆相交的图,这题我没想出来,我带过来了,我给你现场做你看看,你能做出来吗?
季言礼轻轻地抬起下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那副模样竟然有点小骄傲和小得意。
奚野竟然有点喜欢他这个样子,低声承认:做不出来。
季言礼撑开纸条认真思考,奚野坐在他对面慢慢吃,季言礼思考了半天,但圆锥曲线题不动笔很难解出来,他拿筷子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像是恨不得就着辣油打个草稿。
不做了!季言礼突然把纸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震声道:我讨厌学习。
奚野叼着玉米:
奚野:那感情好,咱们多了一个共同话题。
真的,你很难理解那些数学书都是怎么编写的。季言礼愤慨极了,先告诉你定理一二三,然后给你一道非常明显的例题,把定理套进去就能解开,然后说现在该你做题了,刷的一下来个五十题,每题解法都至少半页纸!
奚野闷笑。
季言礼把第二瓶酒喝干了,将空的啤酒瓶推到一旁:我就不应该参加保送考试,他们以为我失去面试会很不高兴么,其实我可高兴了,你想,万一他们现场要我解题,结果我解不出来,我怎么办?把题吃了?我宁可把这盆辣油喝了!
季言礼豪气千云地伸手抓辣油碟。
诶诶诶别,奚野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又松手,你喝吧,多喝点,请。
当我傻呢。季言礼抱着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他,奚小野,你没良心得狠。我才不喝。
奚小野是操。奚野嘴上嫌弃,心里有点乐,你平时心里是这么喊我的?
不是,季言礼摇头,喊你小叛逆。
奚野:你他妈不要太诚实了。
季言礼回头对老板说:一瓶啤酒,谢谢。
我原来叫奚安野。奚野突然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中间有个字?我妈给我取的名字是奚安野,她死了以后,我改名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奚野耸耸肩,大口吃着一串辣得发红的羊肉串。
店员把啤酒送了过来,季言礼自然而然把啤酒递给他:喏,起开。
真把我当开瓶器啊?奚野抓着啤酒瓶放在自己脚下,不给开,别喝了,你这酒量真不行。
奚野一抬头,发现学长人没了。
奚野:???
奚野低头,看到季言礼蹲在桌肚底下,费力地伸手摸他脚踝旁边的那瓶啤酒。
干什么?奚野把酒瓶拎起来,低头和抱着膝盖蹲着的季言礼对视,怎么还偷酒呢?!学长你自重!
季言礼只好又爬回座位上,细长的手指支着头,悠悠叹了口气,那一瞬间周围嘈杂的声响都静了下去,仿佛重物震起的尘埃缓缓落地。
季言礼轻声说:不行啊,书里都是骗人的,我喝了酒还是,什么都记得。
季言礼的睫毛垂着,奚野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
季言礼又笑起来,笑容像一场温暖的春雨:还是我妈妈厉害,她从来都滴酒不沾,结果说不记得我,就不记得我了。我光给她介绍以禾已经够多的了,我也懒得跟她介绍自己了,干脆编点什么骗骗她吧?说我其实未婚先孕怀了仨什么的哎哟多损呐。
季言礼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不可支,指节抵着眉心笑得揉肚子。
奚野笑不出来,他喊:学长?
季言礼拍拍他的手:我爸才是真正的人格魅力呀你都走了七年了,妈还是会记得你。怎么竟会这样呢?我以为我在妈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季知书同志,我在妈妈的日记本里看到你了。七年前,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死,那样就能去找你了,后来觉得为了我和以禾,可以勉强多活几年,虽然活着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痛,她计划活到以禾成年,然后就去死,那样她觉得算是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你。
一条坏了的长灯泡一直在季言礼头顶忽闪忽闪,明明暗暗。
我从来都不知道,是我和以禾在勉强她活着,我一直以为她想和病魔作斗争呢!其实妈根本就不想斗争啊,她斗争是为了我们,活着也是为了我们,我还曾经劝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没想到她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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