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出租屋的门,把东西放下后赶紧从爬楼梯到四楼,用力敲了敲江绚的门。
一分钟后,江绚开了门,铺天盖地的糊味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扑了池扬一脸。
池扬看着他的尊容,足足愣了三秒,你在干嘛?
江绚难得有些尴尬,做饭。
池扬快步走进厨房,厨房此时的样子比江绚还精彩,到处一片狼藉不说,摆在灶上的锅里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早已看不清它的原形。
你在大炼钢铁?池扬立刻把锅从灶上拿下来,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垃圾桶,然后把一旁的水龙头打开,把锅放进水槽里。
你,池扬走过来握住江绚的肩膀把他整个人转了一圈,去换衣服。
江绚被他推进房间后,池扬转身认命地拿起帕子,先把灶台给收拾了,又把瓷砖上的油给擦干净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江绚换了衣服,走出来问。
池扬没好气地说:我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烧死了?
那倒不至于。江绚正色道。
你本来在做什么?池扬从地上站起来。
江绚想了想,忘了。
靠,池扬简直想把他摁进水槽里,你连你在做什么菜都忘了?
靠,你连你在做什么菜都忘了?江绚小声学他的语气。
池扬瞬间笑了,你再学?
你再学?江绚继续一板一眼地跟着说。
池扬啧了一声,走近江绚,猝不及防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怎么样,还学吗?他问。
怎么样,江绚看着他,还学吗?
下一秒,池扬封住了他的唇。
池扬到今天才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单身的人总是对情侣有那么深的怨念,就像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和江绚在一片狼藉的厨房也可以分分钟进入爱情电影的氛围。
池扬退了一步,看着江绚,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江绚的睫毛扬了扬,勾得池扬心里发痒,像是春天走到了一排柳絮树下,我想,我应该说我害怕。
那你还不快说。池扬恶狠狠地催促道。
江绚从善如流道:好的,我很害怕。
那,你搬来楼下和我一起住吧。
江绚低下头笑了,我记得楼下好像只有一间房。
就这样,江绚搬到了三楼。
本来只能每个晚上心照不宣地在电梯里碰面的两个人现在天天都能见了。
池扬深刻反省了自己是不是有病,否则应该在他们重新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应该让江绚搬下来,而不是人在同一栋公寓里却感受着异地恋的氛围。
他们每天一起吃早饭,池扬拐一圈把江绚送进学校,然后自己再进七中。到了晚上再一起回家,洗了澡一起躺在床上背书。到了周末,他们一起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然后池扬回来做饭,接着在根本站不下两个人的水槽边强行一起洗碗。
周末是他们唯一能够放松的时间。
因为选择了再来一遍,所以注定要比第一遍辛苦数倍。池扬教室的窗子正好对着江绚他们学校,他坐在窗边,每当天黑了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边几排亮灯的教室。
他先开始不知道江绚在哪一间,后来到了深夜,他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走了,那边教室的灯也一盏盏熄灭,只留下一盏灯。
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每当他被题海搅得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抬头看见那盏灯,虽然远远的除了一点光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心却总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让他能够再次专注下来。
他们都在黑暗中前行,但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朝着共同的方向,总能等到天亮的时刻。
等到池扬下晚自习的时候,整栋楼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把灯和教室门关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遇到了打着哈欠的张主任。张主任一看是他很惊讶,我还以为这个点学校早就没有人了呢。他笑着说,池扬,虽然学校晚上不限定自习时间,但你也要注意身体,现在离高考还有很长时间,不要高考还没考,身体先垮了。
池扬随口答应着,他们一起走到一楼,张主任突然啊了一声,下雨了。
池扬一看外面,果然,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张主任我先走了。池扬飞快地说了一声,然后匆匆跑出学校,一直跑到江绚他们学校门口,刚好这时江绚从学校里出来。
眼下是夏天,他们都穿着短袖,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池扬跑过去用手挡在他头上,你还好吗?他喊。
江绚看见他有些紧张的神色道:没事,我早不怕下雨了。
池扬动作顿了顿,还是没有把手放下,雨水湿气进了身体也不行啊。
江绚伸手把他的手拉下来,算了,这么大的雨也遮不住什么。
池扬牵住他的手,我们跑吧。
江绚:好。
然后他们开始往前狂奔。
夏日蒸腾的水汽被他们踩在脚下,新鲜的空气混杂着雨水灌入他们的五脏六腑。
跑着跑着,池扬突然在大雨中笑了起来。
江绚问:怎么了?
你知道,池扬边跑边问,法国大革命是哪一年吗?
江绚:啊?
1789年!池扬大声说,7月14日,愤怒的人民涌向巴士底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人拿着长矛,有人手举斧头。他们喊道到巴士底去!
江绚也笑了起来,我们像两个疯子。
上哪儿找我们俩这么好看的疯子。池扬说。
他们到家的时侯,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池扬让江绚先去洗澡免得着凉,他则先去把湿透的校服换下来洗了,晾好。
江绚洗完出来,他的头发已经越来越长了,洗了过后垂在他身后。
你也不嫌麻烦。池扬走过去,把他手里的吹风机拿下来,我给你吹。
江绚从镜子里看着他,池扬吹了一分钟,无意中和他眼神一触,他笑笑:不行,我给你找个凳子坐下,这样举着太累了。
他去客厅拿了个小凳子过来,然后继续打开吹风机给江绚吹头发。他从头顶吹到发尾,手指轻轻在江绚的发间穿插着。池扬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不知道原来感受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在掌心慢慢变得干燥,是这么一件让人感到喜悦的事。
等到他把江绚的头发彻底吹干的时候,他轻轻喊了一声江绚,才发现江绚已经睡着了。
他脑袋轻轻垂着,细长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来,像个初生的婴儿,池扬蹲下来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根本不忍心叫醒他。
池扬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把他打横抱起来。睡梦中的江绚蹙了蹙眉,不过没有醒。池扬小心翼翼把他抱上床,又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