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窈窕身姿猛地饮下三碗松茸鸡汤,再连连刨空五碗米饭,狄尔终是好意提醒道:“姑娘,慢,慢些。当心吃快了,撑着自己伤身。”
哈坦依闻声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撑死也比饿死好,早知道我便将陆觐崖赏我那些破烂首饰多带些出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自金城侯府覆灭后,庄舟先是被窦葭纯害得双目失明,好不容易痊愈后又直奔蕉城而去,算来已有半年之久再不曾与哈坦依联络。
骤然见着她这般不管不顾拼尽性命而来,早料到她应是有话要说。
遂示意狄尔禀退众人,屋内除却庄舟与顾淮济外,再无其余人等。
等待着哈坦依吃饱喝足,又命狄尔关好门窗,方才与她相视而笑:“姐姐此次前来,莫非陆觐崖在城内还有暗桩?”
终于感觉体力恢复的哈坦依总算舍得放下筷著,目光顺势扫过庄舟右眼几乎已经消散殆尽的匕首疤痕处,又瞄了几眼顾淮济右边眼尾行至右肩的更深伤痕,不由叹气,并未立刻回答庄舟所问:“将军与六小姐这段时日当真不好过。”
庄舟不禁失笑,摆摆手不以为意:“否极泰来,咱总得往好处想。姐姐被陆觐崖押在山下不得自由,眼下不也冲破牢笼了。”
说着只听得哈坦依神情一凛,又是低叹一声:“我那会儿本想趁着清明节,太上皇祭祀皇陵带着你们出宫时把事情都说清楚,怎料被郑铎逮了个正着,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幸而:“你不久之后便去了蕉城,否则始终被诸葛砚与孔薏蓝蒙在鼓里,还不知他们要怎么继续加害。”
包括狄尔在内的三人听见哈坦依提起诸葛砚时俱是一怔,庄舟更是半晌才回神不解:“姐姐,何时认得诸葛砚?”
“我自然不认得他,不过在笑天客栈内听孔薏蓝唤过他几次名姓,又听他两说起你。”
哈坦依记着庄舟偶尔提过,她在城中有位敦胡旧识,若金城侯府破败后哈坦依无处可去,可叫她寻他一道返回。
好巧不巧,竟真给她遇上了。
哈坦依将顾国公时疫案及他二人筹谋引得窦葭纯返京之事一一相告,不等顾淮济和狄尔反应,庄舟已然倏地起身:“姐姐,先别说了。”
没人看得见此刻庄舟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攥成拳,她以指骨抵着桌宴强迫自己站稳,垂眸沉默许久,终是缓缓转身,自顾自向屋外而去。
狄尔本想追上去,却被顾淮济眼神制止,她只好祈求顾淮济:“将军,那你去劝劝公主,她最听你的了。”
“先让她独自待会儿。”
顾淮济握着剑柄的右手松开复又收拢,目光追随着步步走远的庄舟,见她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适才起身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庄舟不熟悉国公府形貌,无意识漫步而行,最终止步暮阳阁假山亭台间,抱臂于石桌旁落座。
与此同时,顾淮济亦停下脚步,驻足不前。
大雪纷飞将亭间飞檐鸱吻几乎尽数淹没,庄舟身在通风处却毫无寒意,斗篷敞开不住往里衣灌着风,根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