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陛下离开时那句「垂拱殿内阴阳道,日晚云深不知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人摸不着头脑。
垂拱殿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宫殿,阴阳道三字不难理解,必定指的是围棋。那日晚云深不知处,岂不正是我的名字嘛!
陛下说戌时约了高人下棋,难道这高人指的就是我?
不对啊,他一没有认出我,二不知道我会下围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前常听家里的大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个男人的心,比女人的心难懂多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云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戌时,勤政殿,陆云深,围棋,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乍看起来,陛下的意思明明白白。
但是,万一我理解错了怎么办,我只是宫里一个最卑微的小太监,陛下单独约见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算了算了,必定是我戏太多了,我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如此想着,陆云深早早地梳洗过后,便躺下了。
时间却过得异常之慢,一秒一秒地挪动着,终于响起了打更的声音,原来戌时已到。
陆云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鬼使神差地从后门溜出了承明殿,顺着一条小路,一路摸黑来到了垂拱殿外。
只见垂拱殿里灯火通明,神圣威严,陆云深来回徘徊着,一时不敢进去。
正踌躇间,突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让陆云深心里一惊。
莫徘徊了,朕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一天对赵衡珞来说,同样过得无比漫长。
不知怎么,他精神亢奋的很,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远处的鸡鸣声响起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合了几下眼。
没过多久,就听见安容在叫唤:陛下,陛下!该上早朝了!
赵衡珞不动如山。
安容继续叫唤:陛下,再不起床前朝那帮大臣又要嚼舌根了。
赵衡珞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传朕的旨意,从今往后,取!消!早!朝!
我的祖宗,您饶了奴才吧!这月的早朝,您已经迟到三次了!要是再迟到,太后就要拿奴才去喂狗啦!说着连拖带拉地将赵衡珞叫了起来。
赵衡珞一边大骂狗奴才,一边在心里大骂早朝制度。
前朝上呈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这里出了一件冤案,就是那里贪了几百两银子,赵衡珞听得昏昏欲睡。
他想不明白,这等小事都要写成奏折呈上来,还要文武百官有何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又有官员声称有要事商讨,要求单独面圣。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赵衡珞打发安容回绝了这位官员,自己大步走回了垂拱殿,抬步辇的都没追上他。
殿中燃起了醒神的熏香。
赵衡珞放下札子:安容,几时了?
大太监:回陛下,申时。
安容,给朕换上那套银白长袍。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年朕生辰时,太常寺给朕量身做的那套。
安容,把这个香炉撤了,换成上好的松香。
不成,还是换上那套暗红,金线龙纹的那套。
衣服已经换了三茬,不过才到酉时,安容已经累了个半死。
老奴从未见过陛下这幅样子。不过一个小小的陆云深,至于吗?
你懂个屁,谁说朕是因为他的?朕不过是批完了札子,闲来无事,试试衣服罢了。
哦!
说话间,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戌时已到,门口却不见半个人影。
赵衡珞起身,在殿里不安地转了几圈。
赵衡珞托腮凝思:安容,你说他听得懂吗?朕不会说得太晦涩了吧?
陛下,岂止是晦涩啊,您这话比哑谜还难猜呢。反正要是老奴,老奴肯定听不懂。
要是别人都跟你一样呆笨,我大楚早就亡国了吧。
陛下!您虽不会骂人,这损人的功夫倒是无人能出其右。
赵衡珞心中无底,急躁得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花花不是,看月月不是。
在殿里约莫溜达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大殿之外。
左环右顾,没发现什么人影,便低头琢磨地砖的纹路。这纹路迂回勾连,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正楷大字。
陆云深
等再一抬头,眼前分明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意气风发,天真无邪。
赵衡珞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缓缓上前,对那少年说道:莫徘徊了,朕已经等你很久了。
说完他便大步走回了垂拱殿中。
陆云深怔怔地跟在后面,走进了垂拱殿,殿中庄严,他一时被唬住竟无法挪动步子。
明公公,别愣着了,陛下已经摆好了棋局,等候您多时了。
安容含着笑,在一旁轻声提醒陆云深,并指引着他坐到了早就备好的座位上。
赵衡珞看了安容一眼,他便从侧面悄悄退下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把远处的几处烛火吹灭,大殿里随即暗了不少,陆云深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早就知道这大楚天子男女通吃,百无禁忌。难道卧槽我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啊,这辈子还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就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破地方,还成了个小太监。
老天爷啊,我的命还不够惨吗?难道沦落至此,还要被流氓皇帝玩弄??
陆云深脑海里急速地闪过了很多画面,脸不禁红到了耳朵根。
陛下不可以
嗯?
陛下,我是说,我不会下棋。
不会下棋?无妨,朕来教你。
谢谢陛下。
这围棋呢,十分简单。赵衡珞一边说着,一边将棋娄里的棋子拿了出来,一方执黑子,一方执白子,双方轮流落子,哪方率先构成五星连珠,哪方便是取胜了。
陛下,这是五子棋吧?
陆云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话到一半才突然想明白,自己已然中了他的套子,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哦?五子棋,这名字倒直白新奇,宫中一般称之为连珠棋。赵衡珞眼中闪过耐人寻味的光。
那陛下岂不是在戏弄奴才吗?陆云深有些恼。
赵衡珞眼中颇有些玩味,缓缓道:猫戏老鼠,本就天经地义。
第73章、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