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郝郝拍戏根本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敬业才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的】
【您慢慢沉淀,祝您一沉到底】
【一看就知道您是经历过磨砺的人,脸都被磨成杀猪刀了】
等到钱包们把对方撕得差不多了,钱郝又出来息事宁人,发布一条新动态:【我想这位前辈没有恶意的,大家不要激动啦。来,抢个红包换换心情吧】
接下去,照例是钱包们晒红包的环节。
一些钱黑为这一系列操作总结了一句话:【几块红包横行霸道啧啧有钱真好】。
钱包反唇相讥,也还给了钱黑们一句话:【五毛黑子慢走关门呵呵没米真酸】。
路人们一看,掐架都掐出对联来了,赶紧补上一个横批:【你们继续】。
拍戏期间,苏晋江减少了网上的活动,每天有限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磨角色。
撇开钱郝这个人怎么样不谈,有一件事苏晋江是承认的:修改过的剧本比原先的精彩不少。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钱郝带进组的编剧和原班编剧明里暗里较劲,都想压倒对方,于是客观上催生了许多更好的点子。
很多事实都表明,较劲是刺激创造力的兴奋剂。从这个意义上说,钱郝就像鲶鱼效应中的那条鲶鱼。他的本意是要碾压别人,却也因此给整个群体带来了竞争的活力。
就拿剧中的唐玄宗这个角色来说,钱郝为了突出太子李亨的形象而改了几场戏,试图增强唐玄宗的负面性,然而却在无意之中让这个人物变得更加立体了。
在苏晋江看来,原先的剧本在塑造唐玄宗的形象时缺少了一种东西。这个青春版的唐玄宗很苏,很深情,有喜怒哀乐,却唯独没有真正的痛苦。
剧本里,杨贵妃死后,唐玄宗有几场哭戏,将来再配上《雨霖铃》的电视剧插曲,视听效果肯定会很凄婉动人。
但苏晋江不认为那是痛苦。那种情绪是哀伤,而哀伤与痛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看得出,编剧很想把一些偶像剧的商业元素加入到这部剧里来,生怕这盘菜不符合年轻观众的口味。所以唐玄宗的人设在苏字上面下足了功夫,编剧花了大量时间考据《霓裳羽衣》曲,用力让唐玄宗的形象往顾曲周郎的方向靠拢。他不仅是一个帝王,还是一个偶像级的佳公子。结果用力过猛,剧本里最终呈现出来的唐玄宗有点太苏了。
对于苏这件事,苏晋江是这么看待的:苏本身不是问题所在,观众并不一定讨厌看到十项全能型的强大角色。问题在于,要是一个人物过于苏,他就往往不会有真正的痛苦,所以这个人物形象是立不起来的,这才是惹人讨厌的原因。
痛苦这种东西,本质上来源于一个人自身的负面性,或者说,来源于自身负面与正面的冲突。一个没有真正缺点的人,他所有的痛苦都只能来源于外部,而那并不符合真实的人生。
在改动后的剧本里,唐玄宗这个人物显示出了他性格中消极的一面。这些改动有史实作为依托,因而是可信的。
也许钱郝认为,这么做可以让这个人物变得可厌。但苏晋江的看法恰恰相反:现在这个版本的唐玄宗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巨大矛盾不是作为一个帝王,而是作为一个人的矛盾。这正是演员最喜欢发掘的地方。
苏晋江开始沉迷角色无法自拔,连买带借攒了一摞书,一有空就打开手机上的文档,翻来覆去修改人物小传,不知不觉就写了几万字。
晚上收工的时候,小宁替他收拾东西,一看手机屏幕吓了一跳:哇好多字!苏哥,你怕不是准备拍完戏了出本书?
苏晋江疲惫地穿上外衣,不全是我写的,有好多是网上找到的资料,我直接粘文档里了,看着方便。
小宁对他一抱拳,我哥威武。啊不是,吾皇圣明。
大胆!苏晋江板起脸,朕有一言相劝:好好聊天,不要扯淡。
小宁从善如流,陛下所言极是,微臣惶恐。
苏晋江走出化妆间,没看见唐宛然,转头问小宁:贵妃在哪儿?
小宁一听这话又笑得贼兮兮的,啊咳,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位贵妃?贵妃姐姐应该还在化妆间,贵妃哥哥这会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可以可以,你胆肥了你。苏晋江拿出手机,看我告诉尉檀,让他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还没等他拨出号,尉檀的电话已经先打进来了。
苏晋江接听起来:喂,我这边刚收工。嗯好,我们马上就过去。哎对了,少定一个座位,小宁又顽皮了,我们不带他吃饭。为什么?你让他自己跟你说为什么。他跟我说起你了,议论后妃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儿。不是,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是他说的!哎别别,你等会儿!
挂了电话,苏晋江一脸辛酸看着小宁,他说我也不要过去了,他跟宛然一起吃。不怕,我们只管过去,看能不能凭脸蹭到饭。
小宁饱含同情,皇上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哟。
他们今天一起吃饭有两个原因,一是庆祝尉檀为某品牌男装做代言的广告面世了,二是为苏晋江补过生日。
苏晋江的生日刚刚过去不久。酥糖们原本想策划一场热烈点儿的庆祝活动。但苏晋江本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却很平淡,甚至有点像在故意避而不谈。
酥糖们以为这是因为他忙于《长生殿》的拍摄,没有在意。
但真实的原因只有苏晋江自己最清楚。心底里,他很惧怕这一天。
他不知道,两年后的这一天,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那张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鬼牌,会不会在那时露出狰狞的面目,再一次对他痛下杀手?
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完全不明白予希団兑自己究竟该怎么办。现实中的事情即使再怎么糟糕,也总有相对的策略,多少可以做点儿什么。可是这莫名其妙的鬼牌超出了他所有的人生经验,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蒙住眼睛捆住双脚的人,站在一处正在崩塌的悬崖边上,对即将到来的坠落无计可施。
每过一次生日,这种焦虑就增加一分。所以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个日子,仿佛只要不去想,那一天就不存在。
吃饭时,苏晋江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没人看出他有什么异样。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连尉檀也喝了一点儿酒。
晚上回到家,尉檀的开心劲儿还没完全过去,话比平时多。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苏晋江抱着他问。其实原因不用问他也知道。
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嘛。尉檀脸颊微红,眼睛里带着几分薄薄的醉意,今年太忙了,都没有正经庆祝。以后,你每一次生日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苏晋江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你看,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呢,去洗澡睡觉吧。
你应付我。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尉檀不乐意了,抱住苏晋江的脖子,死活不肯放手,快点,好好答应我。
苏晋江哭笑不得,喝醉的人真是难缠。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尉檀喝醉的样子。一年前,他跟唐宛然和于飞第一次来到尉檀家吃饭的那个晚上,尉檀也喝醉了。但那时候的尉檀很安静,卷了一床毯子沉沉地睡在沙发上,灯光下的侧颜很动人。苏晋江在旁边守着他,看着他微微分开的嘴唇浮想联翩,想要吻下去却又不敢。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过去了一年。
你在想什么?尉檀见苏晋江有些出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