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人的脾性他们都是知道的,惹怒了她当场打死都算好的,送去慎刑司才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等屋里已经砸无可砸,她也平静不少,阴沉着双眼坐下来,贴身宫女荷香才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小主,那兰嫔被翻了牌子又怎么样,不还是没小主这样的好福气,怀上龙种。
小主只管放心,只要您诞下皇子,皇上定会晋封您为嫔,届时,您不还是压她一头。
其实荷香没说的是,兰嫔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就算现在怀不上,也不是陈贵人能拿捏的,没看到从在潜邸就跟着皇上,还育有皇子皇女的德妃张嫔容嫔都不敢对兰嫔甩脸子,平日里还笑脸相迎姐姐妹妹的叫着吗。
也就陈贵人,以为怀了皇子就是拿着免死金牌。
更可笑的,竟然还吃醋!
不说一个兰嫔,三年一大选,要进来多少鲜嫩的女子,不是兰嫔也有其他贵人常在,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也是她运气不好,被分派来伺候这个主子,跟陈贵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然她才不会拦着这么多次。
陈妙仪抚摸着自己打肚子,心头那股火气还是没按下多少,抓起荷香递过来的茶杯就砸,滚烫的茶水全泼在荷香的手上。
荷香忍着,道:娘娘可注意些身子,太医说您肚子里的小皇子聪明着呢,知道您心情不好,他也不好了。
搬出陈妙仪最看重的东西,她终于收敛了些,坐到炕上,看着宫里的人收拾满地的狼藉。
沈嬛他们这些尼姑虽然住在没什么人来的慈宁宫大佛堂,但中间也有有些门道的,闲下来就凑到一块儿,说这个主子是哪个大姓的,那个主子娘家有多显赫,然后就一脸神秘地说起昨天晚上皇上翻了宫里一个娘娘的牌子。
都在一个屋子里抄写佛经,哨梁庵的五个人也听到了。
明光师太和惠能念了句阿弥陀佛,慧静却听得起劲,还和那个说话的尼姑搭了句话:被翻牌子的那个娘娘定是美若天仙吧。
那当然说话的尼姑觉得自己能知道这些宫里的消息十分了不起,就是想跟大家炫耀,但是她一看到跟慧静坐在一块儿的沈嬛,后面那句话愣是没说出来。
她看看沈嬛,撇过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
沈嬛没在意她这番纠结来纠结去的模样,脑袋里只有那句昨天晚上宇文鉞翻了妃嫔的牌子的消息。
他下午才在泓隽馆
也不怕虚了。
从昨天到现在,沈嬛都有些神思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达到了进宫的目标,更不知道那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皇上是怎么想的。
若是不能留在宫里,法事一结束他就要跟明光师太他们一起回哨山梁子,又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竟然胆子大了不少,偷偷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算难听的话。
日子就在沈嬛内心七上八下的微微焦虑里过着,这天,他和往日一样将宣纸裁成合适的尺寸,正准备研墨抄写佛经,一个年轻的太监走进来,问:谁是道绰?
满屋子的人全都看向沈嬛。
沈嬛站起身:回公公,贫尼就是道绰。
得了令的年轻太监看到她,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闪过一句难怪,笑着对沈嬛道:咱家这边有点事想请教一下道绰师傅,劳你跟我走一趟吧。
沈嬛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他有些好奇地问太监:请问公公,是什么事。
年轻太监只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宫里都是红绿瓦,十分规整的布局,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哪是哪儿。
一开始沈嬛没发现,当看到一颗横出红墙的柿子树,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去泓隽馆的路!
他心跳忽然加快,意识到找自己的是谁了。
很快,年轻太监果然带着他到了泓隽馆,常年跟在宇文鉞身边的安宁看见他来,甩了下拂尘,对年轻太监道:下去吧。
是。
于是,泓隽馆前面就只剩下沈嬛和安宁。
说实话,安宁已经确认,宇文鉞对这个长得跟沈氏一模一样的尼姑动了意思,这个意思可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纯粹的ry。
但对安宁来说,这已经是不得了了。
宇文鉞不临幸卑贱之人的铁律竟然就这么破了!
安宁望着沈嬛,让开身子:进去吧。
沈嬛看着紧闭的泓隽馆大门,心里知道,自己赢了大半。
他对安宁点点头,走上前推开泓隽馆的门,往里面走去。
吱呀
泓隽馆的门从外面关上,书架与书架之间燃着的蜡烛静静地散发着光亮,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慢慢走到上次那张桌案那儿,就看到宇文鉞穿着一身墨色衣袍坐在换了的宽敞座椅上,座椅上摆着一张矮脚方几,几上摆着浅紫翡翠熏香炉,白色香烟慢悠悠地升腾着。
而他脚下的脚踏铺着完整的虎皮,脱了鞋的脚放在上面。
再往前则是烧得旺盛的炭盆。
不过几天,这里就变了样。
沈嬛站在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大人。
翻着一本书的宇文鉞抬起眼睛,看向他,云烟缭绕的,恍惚山中仙人。
他对沈嬛道:过来。
他正值壮年,声音是年轻人的语调,沈嬛不知道怎的,膝盖有些软,但他依然走了过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
坐那张宽敞的椅子上,不好。
坐地上,也不好。
就在这时,宇文鉞脚点了点脚踏。
沈嬛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到地上,脱下他脚上的袜子。
袜子一去,露出他的一双脚。
宇文鉞身高在那儿,比高挑的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脚自然也不小,但脚型修长,脚趾光洁,脚趾甲也被修剪得形状姣好。
沈嬛看着,迟疑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唇印在他的脚背上。
宇文鉞身体怔了一下,脚尖勾起他的下巴,疏淡的眉目上染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家之人?
沈嬛心一抖,眼睛望着他,脸凑到他拿着书的手上,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手指,把他手里的书抽出来放到矮脚方几上,把他的一根手指吃进嘴里。
从这日起,沈嬛三五天不到就被那个年轻太监叫到泓隽馆,和宇文鉞在那里做荒唐事。
但宇文鉞从来不让他脱衣服,自己也整洁干净,和没发生什么之前一样,只许他用嘴,所以导致沈嬛现在都没找到机会跟他摊牌自己怪异的身体。
又一次从泓隽馆出来,回慈宁宫大佛堂,沈嬛身边跟着那个已经见过数次,熟悉不少的年轻太监。
两人正要走过转角处,两个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穿粉色祁装,梳着两把头,披着大氅的后宫妃子从那边走来。
年轻太监立即带着他跪下来行礼:奴才给陈贵人请安。
陈妙仪好些天没见着宇文鉞,到养心殿那里堵着,想见见皇上,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头正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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