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柚狐疑地看着他。
总觉得语气太欢快反而让人放心不下。
太宰治收敛了轻浮的模样,露出认真的神色: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柚君。今天谁都不可以说谎。
川上柚点点头,直言道:听起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有个套路叫做我的愿望就是再许三个愿望,很明显太宰治玩的就是这个,引出今天不能说谎的约定,只是为了接下来的提问创造环境罢了。虽说如此,但真正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可以直接拒绝。
可拒绝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那是当然的吧。太宰治双手枕在脑后,闲聊般道:那天晚上,柚君可是说了很多不能传播出去的秘密啊。
川上柚神色淡漠。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着出来。
情况已经不可控了。
如果当晚的情形只截止到接完中也的电话,那么掉马并不能造成多大损失,但加上他给自己立的、借助书穿梭于平行时空的人设这种情况掉马,再被异能特务科知道,他估计就要考虑远走意大利。
而太宰治提供的重大情报被相信的前提是
你认识可以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力者?川上柚进一步推断,就在异能特务科?
嗯。
咦居然真的回答了。川上柚偏了偏头,盲猜道:不会就是坂口君吧?他就认识这一个。
太宰治:是的哦~
川上柚:
啊,糟糕。
总觉得太宰这么诚实,他也不太好意思用似是而非的真话来误导了。
*
那轮到我提问。
结果他们还在坐在了鹤见川的河堤。
夏日的河堤有阳光的温度,橙黄色的暖光照耀在河面,随着河水流向远方,又有新生的、源源不断的河水流到眼前。
暖洋洋的。懒洋洋的。
川上柚有点想睡了,既然今天不上学,为什么不能赖床呢
这样的氛围里,太宰治的话语也带着夏日微风般的舒朗:如果自杀的话,柚君觉得选哪里比较好呢?
奇怪的话题。
但放到这样的环境,放到太宰治这个人身上,也不觉得奇怪了。
川上柚不假思索道:大海吧。少年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神色理所当然道:海洋是环绕地球的、不断循环的水,沉睡在海洋的怀抱里,也是沉睡在这个星球的怀抱里。
太宰治感叹:听起来很不错啊。
溺水而死,泡久了会很难看。川上柚认真道:要选无人的海域,绝对不能被捞上来。
顿了顿,金眸的少年发出疑惑的声音:所以我一直觉得跳河的人都很奇怪。
太宰治:
如果没有被及时打捞上来,泡久了的话,尸体真的会很丑啊,还不如被枪杀的好看。
自杀爱好者陷入沉思。
夏风拂过,清晨的气息弥漫,有鸟儿的鸣叫传来,川上柚取出手机,给快斗发邮件告诉他自己今天请假的事情,随口问:你给我请假用的是什么理由?
追一只猫结果摔了一跤掉进河里,回家就发烧了
哦。
川上柚编辑了发烧,用行动表明前面那些都是无效信息。
是同学?
嗯。
太宰治有点惊奇的样子:柚君真像个普通人啊,会去上学,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兼职。
川上柚比他更惊奇: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太宰治失笑:对,柚君的确是个普通人。他颇感兴趣地问:那么柚君觉得我呢?
川上柚托腮:以前的你我不认识,现在的你挺普通的。
顿了顿,少年说道:虽然你极力用自杀来证明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作为人的你,挺普通的。
太宰治:
不,他自杀不是为了证明这个。
太宰治微妙地看着川上柚,想要观察他的神色,但面具挡住了最为微小的表情,让他只能去看那双金色的眼睛,看那双金色的眼睛所注视着的事物。
等等。
发完邮件的川上柚返回通讯录,正要退出,就听见太宰治的声音:这个流浪猫是谁?
川上柚:你啊。
川上柚脸上全无心虚之色,以一种鼓励的口吻道:作为猫咪来说,你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他认为所有猫咪都很可爱啦。
太宰治鼓了鼓腮帮子,指责道:柚君,把人当做猫咪来看,是不是有点过分?
川上柚微笑,金眸疏离又柔和:可是,明明是太宰君先把人当做织田作先生的遗物来看的啊,到底是谁比较过分?
陡然冷场。
清晨的河堤少有人来,这儿又是特地挑选的偏僻之地,除却微风和阳光,没有任何干扰。
川上柚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鸢色眸子里蔓延上的晦涩的、哀伤的、缱绻的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这光芒更为清晰,就像是往常他都是隔着玻璃见到的太宰,而现在,就像是这块玻璃被消融,得以见到了更为真实的存在。
似乎触到了蚌内里的柔软。
他在哭。
川上柚莫名地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那个表现得好像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就脆弱得好像要碎掉了。
语言的力量,真的能达到如此地步吗?
还是说
只是一个刹那,鸢色的眸子便蒙了层雾,玻璃又重新归位,若非川上柚见过更为清晰的景象,只怕就要一直以为如今的情况才是太宰治的真实了。
真是的。
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有一种把人欺负得很惨的感觉。
那种想要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
胆小鬼真的有点麻烦。
川上柚这样想着,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君。迎着那双带着几分诧异的鸢瞳,川上柚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是我的错。顿了顿,他说:织田作先生一定是一位非常好的人,我很荣幸作为他在此世的连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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