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
他退了下眼镜,镜片一阵反光。
三个月前你参加了横滨地下拍卖会。坂口安吾说,拍下了英国古座钟跟纯金鸟笼。
对,我跟你们说过。准确说来,是太宰得意洋洋地炫耀。
坂口安吾:你把它们放在家里。
没错。
你把纯金的鸟笼放在家里,坂口安吾说,那是十七世纪的真货,誉为笼中之鸟,掌中美人。
他说:很适合阿叶对吧。
坂口安吾一脸你没救了,他对织田作说:你看,这就是原因所在。
织田作:你要来我家也可以,但我没有招待你的东西。
太宰双手合十一拍:啊,那真是太好了。
坂口安吾疲惫地抗议:喂,稍微听一下我的话。
结果就是,当晚不仅太宰治来了,坂口安吾也来了。
坂口安吾还好,进门站老老实实说了声打扰了,太宰则两眼放光,投向公寓的怀抱。
坂口安吾心想:真是小公寓啊
太宰治说:这是壁橱吗?
织田作说:对。
哇太宰跟小孩子似的拉开壁橱门,映入他与坂口安吾眼帘的是上层的小矮桌、被褥、还有画架油彩等物。
坂口安吾因是港口黑手党的特属情报员,还负责倒卖古董等事宜,对绘画艺术作品,乃至于工具品牌都略有了解,他当即变了脸色道:这些东西相当贵啊。
织田作说:是吧。
前段时间阿叶来借宿时又买了新的。
自带的吗?
不是。织田作说,我给他买的。
坂口安吾的脸色转变为同情,他说:难怪你吃了半个月的海苔便当。
织田作啊了一声:还好吧。
当天晚上,太宰非说着要试试睡被褥的感觉,留了下来,坂口安吾当然不会,他吐槽道:太宰你啊,到底是在羡慕叶藏先生,还是在羡慕织田作。
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嘛。
太宰蜷缩在被褥里,像一只春卷,他说:你在说什么,安吾,我怎么听不懂。
坂口安吾:
行吧。
*
自那之后,太宰也隔三差五就来小住,时间上跟阿叶完美错开,可叫织田作说,他分不清来得到底是谁。
走上二楼,楼道内没传来饭菜的喷香,织田作想:那来的估计是太宰。
可等到他真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叶藏把小桌板搬出来了,他趴在小桌板上,可能是醉死了吧,桌面上,榻榻米上,歪七八扭地倒着些空酒瓶。
织田作走到他身边,把窝成一团的塑料袋捻起来,抖干净,从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单。
什么龙舌兰、伏特加、大吟酿,日本的酒西洋的酒应有尽有,织田作想,他喝了这么多啊。
由于叶藏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滩烂糊糊的散发着酒精味的烂泥,成为了一名醉鬼,他说不出哪怕一句话,织田作问不出原因,干脆先去洗了一张热毛巾来帮他擦脸。
他的脸、阿叶的脸并未因酗酒而变得狰狞起来,相反,他陷入了不安的晕厥中,眼尾还带着醉后的微醺。
当织田作用毛巾细致地帮他擦脸时,门外传来了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仿佛一边走一边蹦跳着似的,太宰的声音响起:怎么开着门,织田作你听我
说字还没有吐出,他的半具身体已挤入门内。
看见了躺在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呜呜哭出来的阿叶,以及正扶着他的织田作。
第55章第五十四章【二更】
哎呀。太宰夸张而做作地眨巴眼睛。
我是不是要出去避嫌呀。
织田作却淡定地说:不用,直接进来就好。
太宰撅嘴说:你真没意思,织田作。
织田作抬头看太宰一眼,从他空白的神情中能看出他根本没有听懂太宰的意思,更不晓得对方在打趣什么。
太宰叹口气,进门了,他还记得在上榻榻米前脱下鞋子。
别说是凑近阿叶了,光是开门便能闻到浓郁的酒气,织田作用洗过的温热毛巾,一遍一遍帮叶藏擦着脸,太宰托腮蹲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你这样子,倒也不知道谁才是妻子了。
织田作:?
帮醉鬼丈夫擦脸,不正是妻子的职责吗?
织田作想想说:这种事情,没有男女之分吧。
说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喝这么醉吗,太宰。
织田作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叶醉成这样。
太宰说:稍微能猜到一点吧。他道,无非是我那血气方刚的年轻下属,戳爆了阿叶敏感的心思。
织田作:啊,是叫芥川对吧。
是啊。太宰老神在在,那家伙还以为自己宽宏大量地为自己所讨厌的人送上了绝好的祝福呢。
织田作想:一般情况下,身为黑手党的底层员工,不应去探究上级的事,可阿叶是自己的朋友,因为是朋友,关心才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问:说了什么祝福。
太宰:说阿叶不愧是平行世界的我云云,虽性格上懦弱到令人生厌,偶尔还能有一两条好计谋,哪怕是我都没有亲手策划过战争,他却成功了,暴力性在黑手党中出类拔萃之类,芥川式的夸奖话。
太宰摆出了苦恼的神色: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因为我让他跟阿叶好好相处,他才会冲上去说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话。
织田作忽然明白了:啊,对阿叶来说,应该算是毒药吧。
阿叶的性格,确实能贴上懦弱、自我逃避之类的关键词标签,他的神经很纤细,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露出惊恐之色。
太宰:对吧,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主动、亲手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他之前的状态,无非是不闻不问,像浸泡在温水中一样,忽然被芥川龙戳破,只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耻辱与痛苦。
以至于到了想用酒精将自己杀死的地步。
织田作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所以你是担心阿叶才来的?
他说:你成长了啊,太宰。
而太宰治的反应,怎么说呢,像是被踩中尾巴猛地弹跳起来的猫咪,他说:哈?为什么我非要被你当成小孩子。
而且他声音变小了,我才没有担心他,我只是、只是恰好想要来你家。
织田作:。
织田作说:我要去重新洗一下毛巾,你先帮我照看一会儿阿叶。他说,我担心他喝太多了想吐。
说着便起身,阿叶的姿势略有些转变,他原本是枕在织田作的膝盖上听说人在醉酒时不能平躺,要垫高枕头。
太宰神色莫名,织田作硬生生从他身上看到了无措之意,于是他说:你先托住他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