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喝樱桃鸡尾酒。美纪子神色恹恹。
她在餐桌上跟叶藏讨论士行,只要听见那人的名字,眼前餐盘内的美味珍馐都不香了,她半是抱怨地撒娇道,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些,怪扫兴的。
阿叶露出那样的表情道:可我想,多听一些。
这毕竟是工作来着,更专业的话,美纪子小姐也会开心不是吗
哎呀,你真是。美纪子果然被逗乐了。
真招人疼。
她接着说道:那个土包子,小时候没有吃过好东西,大战时期物价飞涨,东京的车厘几乎都是从外国进口的,价格更贵,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车厘,鸡尾酒也好、蛋糕也好,都会把车厘单独留到最后。
坪内士行是逍遥哥哥的孩子,却是私生子,被认回来之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日子,在他身上多少留有一点劳苦的痕迹。
美纪子则很小就被收养了,一直金尊玉贵的。
说起来。美纪子几乎是恶毒地笑了。
在吃樱桃时他还有个习惯
*
沙发上人的座位顺序调换了,女招待过来得太频繁,被店长看在眼里,他干脆把剩下的服务生招过来,吩咐他们不许坐在客人身边不动。
有人为叶藏开了名酒、香槟塔,让他移步去看看。
叶藏从来不会拒绝其他人,便站起身。
走路时与坪内士行侧身而过,士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因此创造了对话的契机。
这也很正常,美纪子说她的养兄是色中饿鬼。
多少有点丑化他的嫌疑,可大体方向上没错,坪内士行是极端颜控。
阿叶还是聊那些话题,艺术论之类的,同时又要了杯樱桃鸡尾酒,士行看见了,跟他说他们喝的是一样的酒水。
阿叶笑了,说:我喜欢它的颜色。
他把酒水喝完了,点缀用的樱桃沉入杯子底端。
*
美纪子说:你知道他有多小家子气吗?
什么?
美纪子:如果同桌上有第二个人点樱桃鸡尾酒,且不吃樱桃,他一定会叫住对方,让人把车厘子给他。
她幸灾乐祸:是不是很丢脸?
被父亲训斥了很多次,也没改掉这个习惯,不过酒水的选择越来越多,樱桃鸡尾酒本来就没什么人喝。
她薄凉地说:从这角度来看,也算能少丢人吧。
*
叶藏回到房间已是凌晨四点,此时衬衫皱巴巴地缠绕在他的身躯上,阿叶蓬松的发间萦绕着香水、烟与酒的气味,不知怎么的,本是不大好闻的三种气味,在他身上却达成了平衡,以至于除了让他显得颓唐外,倒无其他功效。
啊!竟然超过去了!
这狡猾。
可恶,吃我一招回旋踢。
屋内吵吵嚷嚷,没有半丝凌晨四点的寂静,定睛一看,太宰与乱步盘腿坐在地上,正打着电动。
啊,你回来了。听见门展开的声音,太宰回头,掐着嗓子,用跟阿叶有的一拼的温柔嗓音道,要先洗澡还是吃饭。
江户川乱步毫不做作地呕了一声,他批评道:你模仿得真差。
他都没问阿叶试探得怎么样,乱步大人靠推理就知道了!
阿叶可爱地嗅嗅鼻子,他在闻衬衫领口的味道:还是先洗澡吧
他又问:调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哦。太宰抢白道,房间内天衣无缝。
阿叶点头:我想也是。
太宰问:你呢?
江户川乱步说:这种事情还要阿叶说吗?看一眼就知道了吧。
太宰:哎,真讨厌,我最多只能看出一半。
阿叶说:几乎是天衣无缝。他以太宰的话回复道,如果我没有跟美纪子小姐商量过的话,应该会被满混过去吧。
江户川乱步了然地点点头。
当然了,其中也有美纪子小姐刻意丑化的嫌疑在,阿叶回忆道,我将喝完的樱桃鸡尾酒放在吧台桌上,按照美纪子小姐的说法,他应该会捻起樱桃梗。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太宰:什么都没有做,反而符合他的身份吧。
阿叶:这么想也没有错。他脸上带着一贯腼腆的表情。
可是人,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做出符合身份的最优化选择。
太宰接着道:房间里很干净。
他的干净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干净,是概念上的,因什么额外的痕迹都没留下,而概念上的干净。
江户川乱步道:可能又用了什么异能,将额外的部分全都删除了吧。
以至于除了酒店的服务人员以外,只留下了坪内士行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江户川乱步顿了一下,都是两周以内留下的。
哇哦太宰给乱步配音。
因太过干净而古怪,更何况,坪内士行并不是禁欲的男性。从江户川乱步口中听见禁欲这俩字,多少有些怪异,阿叶嘴角上扬了一下,到底没说别的。
太宰总结:各种意义上,因做得太过完美而显得不真实了。
没办法。阿叶柔顺地补充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离开日本,哪怕是做小动作,也是在他指导下由下属完成的。
多少有些下属顾及不了的漏洞
江户川乱步宣布最终结果:所以,现在的坪内士行,很有可能是他人假扮的。
太宰问:现在要做什么,直接撕下他的面具吗?
在说这话时,他脸上流露出冷冷的嘲讽之意,显然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了章程。
叶藏也早已想好了应对方法。
没太大问题。他说,我已经拜托了花袋君。
既然是冒牌货的话,多多少少要跟真正的坪内有接触,他们可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法流畅地传递情报,阿叶说,一直看着他的话,总会露出马脚。
哇哦。
太宰治说:田山花袋君真可怜。
*
阿嚏远在横滨,蜷缩在棉被中田山花袋打了个喷嚏,他眼下挂着两坨醒目的青黑。
从被卷入坪内逍遥事件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