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姑娘眉飞色舞,“就知道瞒不过你,竹君姐姐,胜了,捷报已经传回玉京,太不容易了,第一场胜仗呢,我爹说打的很难很难。”
“太好了,胜了就好。”温竹君听到这句话,不由松了口气,“马上就要下雪了,还要继续打吗?北戎人难道不怕被冻死?”
周三姑娘摇头,“战争谁能预料呢,就说那西越,现在也掺和了一脚,我爹都快烦死了,粮食不够,又不下雨,麦子也种不下去,就算今年能混过去,明年还没着落,天天在家喊这官做到头了……”
温竹君听着也觉得犯愁,灾民越来越多,赈灾粮能撑到什么时候?
玉京到底在干什么呢?一个持续了百年的王朝,就是这样的反应速度吗?还是这里面又掺杂着权力的博弈?
情况越发不好,河边的灾民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冷,已经有人一躺不起了。
终于,刚入十月,大概是这惨状让老天爷开了眼。
吃过午饭后不久,就狂风大作,又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
一场倾盆大雨伴着电闪雷鸣落下,青紫色的光瞬间照亮了这片干渴的大地,龟裂已久的土地终于逢来甘霖。
田间地头蛛网般的裂隙喝饱水,以肉眼可见速度弥合,街道上摆着的香案,香灰顺着水流淌,洪桥上“五谷丰登”牌楼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周大人看着雨,激动的一把推开随从的顶在头顶的伞,朝一旁的赈灾使道:“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大人,下雨了……”
瘦削的赈灾使大人一身青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眸中如渊,花白的头发跟胡子在风中凌乱,又渐渐被雨水打湿。
“是好事,该尽早引导百姓回乡,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把麦子种下去。”
周大人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会尽早劝大家回去的。”
他接着犹豫道:“大人,不管军粮还是赈灾粮,都不能再拖了,前线将士的粮草辎重,只够不到半月,必须挪用准备给灾民的粮食,可朝廷的赈灾粮,到底什么时候到?百姓们就算回乡,也得有粮啊。”
张炳之目光悠悠,眸中露出一丝似是讥讽又似悲哀的眼神,一直不语。
周大人还要再开口,却看到张大人挥手,望着右丞大人孑然独立的瘦小背影,他只能躬身退下。
刚胜了一仗,皇帝高兴,下旨必须尽早筹集军粮,决不能饿着将士们,但赈灾粮的事儿,却没了下文,真不知玉京那些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随着灾民被遣送回乡,丰源也渐渐恢复了宁静,麦子播了种,大家一颗浮躁的心,勉强落了些。
只是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百姓怨声载道,日日薄粥干菜度日。
温竹君本想给玉京去信,但因她不帮着家里买田地,心里难免短了截,又不能直接给东宫写信,略想想,便扭头给肃州的大哥哥去信了。
许多事,怕是只有在玉京的人清楚,付家虽说不在权利中枢,但肯定能听到风声。
温春辉的回信也很及时。
温竹君看后,半晌都说不出话。
许是大梁流年不利,东南有倭寇,西边跟北边也一样在受到侵袭,就连皇宫都失火了,皇帝受到惊吓,砍了钦天监的脑袋后,还说要趁着冬至举办祭天大典。
肃州本就没什么粮食,一开始总督给了张炳之二十万石粮食,但现在也着实拿不出来,至于别的地方,他远在肃州,也不清楚。
而太子重新监国后,便一直蛰伏不动,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像从前那样,遇事便据理力争了。
信的最末尾,大哥哥还说,江玉净还是服软,把大姐姐跟七哥儿接回去了,至于那个什么妾室跟江老夫人,统统送走了。
虽然没说过程,但温竹君能猜得到,江玉净这辈子的仕途,大概不
会有什么建树。
温竹君叫来青梨,“家里还剩多少粮?”
“还剩二十五石,吃到明年春都够。”青梨笑道:“幸好夫人有先见之明,买了粮食,不然咱们也得吃那高价米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现在还有高价米吃,万一有什么波折,怕是高价米都没了。
不过,她对太子为人还是有信心的,他再厌恶张炳之,总不至于厌恶百姓吧?
进了十一月,一场大雪如约而至般落下,丰源整座城都银装素裹,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下肯定不用担心明年麦子的收成。
又是捷报传来,这次温竹君终于听到了霍云霄的名字,说是他勇猛非凡,擒获了北戎二王子。
郑溪住的稍远,灾民退了后,她才开始恢复走动。
“霍侯爷当真神勇。”她笑道:“听说北戎想换二王子回去呢。”
温竹君只关心一件事,“那他能回家了吗?”
周三姑娘喜滋滋的,“姐姐还不知道呢,太子在皇上面前请旨,说当年龙虎将军打的西越不敢冒头,如今霍侯爷作为他的徒弟,万不能在西越面前堕了咱们大梁将士的名头,又让他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