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梁砚文比道,为兄只记得你说你的家很远,在东边。但云楚这么大,在东边哪里,你也没细说。
说到这里,严曦才想起他失忆之后醒来,梁砚文只跟他说被人打了,其他的并未详谈,忍不住道:兄长可知我为何会被歹人打伤?
他从前一直以为是苏州的流氓地痞看他不顺眼才揍人。他能理解,因为自己有时确实挺让人看不顺眼的。自己什么样,心里好歹还是有点数的,所以才未细细问过。
不过,说不定这件事跟他的身世有关,他若真是哪个大门大户家的少爷,那些人说不定是被人派来的。戏文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恶毒的姨娘和庶子为了继承家业,暗中想尽办法将嫡子赶出家门,甚至买凶|杀|人。
那日的事梁砚文也不太清楚,他当时病重,一直躺在城外的破庙里休养。一个平日跟他们走得较近的小乞丐忽然跑来说严曦被人打了!他原本就在发热,头重脚轻的,当时心里一急,竟晕厥过去,待人醒来,严曦已被几个乞丐合力抬回来,头上的伤口粗糙地包扎着,人尚在昏迷中。
梁砚文掏出身上仅剩的半吊钱,给他请了大夫。即便他自己生着病,那半吊钱也没敢用,就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小乞丐说严曦遇到一个好人,给了他很多很多银票,刚巧被几个地痞无赖看到,他们等严曦走到无人处,将人打晕,抢走了银票!他赶到时那些人正拿着银票一哄而散。
所以,害他被人揍了一顿,失去记忆,找不到爹娘的人,其实是蔺容宸?严曦扶额,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克星。
如若不是后来遇到李行之
对了!严曦惊喜道:兄长可知祖父为何将我带回李家?
祖父说你是故人之后。
严曦拍掌,对!所以祖父一定认识我爹娘,或者是我爹娘的爹娘如此不就有头绪了么?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为自己的机智欢喜不已,没看到梁砚文的脸白了又白。可惜,顾纯先生走了,不然,问他或许会查的更快!严曦没了刚才的喜动颜色,怅然道,兄长,杀害顾纯先生的凶手可找到了?
没,还没找到。梁砚文躺下,背对着他,先睡吧!明日再说。
也好。
严曦这番一时喜一时悲,辗转反侧了半夜未睡着。好不容易过了四更,有些困意,闭上眼就看到蔺容宸拿刀追着他砍,从苏州追到京城,又从春风十里追到倚红楼,严曦正忧心他小命不保,哪想画风一变,蔺容宸丢了刀,将他死死抱住,吻的天昏地暗。倚红楼眨眼变成安和殿,严曦躺在龙床上跟蔺容宸滚的难分难舍,还不可抑制地轻哼一声,情动至极地叫了句容宸。
要命的是,这个称呼被同样睡不着觉的梁砚文一字不差地听了去。他猛地坐起身,盯着不足一丈远的另一张床,如五雷轰顶,骇然欲绝。
待他神色纷杂地走至严曦床边,见他呼吸急促,数声呻|吟溢出口,这分明是在做那种梦。
梦的是蔺容宸?
梁砚文抬眸瞥见严曦的床尾挂着一幅画,隐在白色的帐幔后,若不撩起床沿的纱幔,完全看不到。
这幅画他上次来就看到了,只是上次收了起来,放在严曦的床头,他当时还以为这是严曦的新作,就没在意。待看清那画中人,唰的一下白了脸色,明白了所有。
怪不得他要不顾性命地帮蔺容宸!怪不得他突然问自己有没有心上人!
且不说他的身世,就单单是觊觎皇帝这一条,已足够他死个千百次!如今的处境,本就已如临深渊,梁砚文没想到竟还有这一段隐情!
若早些知道,又何必进宫面圣,直接拉着严曦隐姓埋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春梦被家长发现的尴尬。
第45章
举棋不定
第二日晚上,严曦回到家见梁砚文正喝酒。
他极少见梁砚文饮酒,在他的记忆中,兄长总是清清淡淡,不大喜亦不大悲,就如春风十里前的那一池春水,温和,宁静。如此反常,为他平生第一次所见,所以心中格外担忧,兄长可是有甚烦心事?
梁砚文摇摇头,手指沾了杯中酒,在桌上写道:为何回来了?
今早走之前他说有几本卷宗需要誊写,梁砚文还以为他会晚些回来,正好避着他喝几杯,哪想被逮个正着。
严曦知道梁砚文什么事都爱放在心里,怕他闷得慌,劝道:兄长若有事,可以同我讲讲。
也无甚大事,偶觉心烦罢了。他抬眸,目光热烈地望着严曦,云昕,假若,我是说假若让你做皇帝,你愿不愿意?梁砚文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因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而心生的害怕。但他那烈火一般的目光里透露出的分明是某种渴望
严曦笑道:兄长为何突然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我这性子,做皇帝就算了,做个侍读刚刚好。
你的意思是你想留在这里?
嗯。祖父不也希望我能入朝为官吗?若非如此,他如今又怎会留在京城。
祖父祖父可没想让你爱上皇上啊!梁砚文垂眸,无声地叹了口气,饮尽杯中酒,用一种悔不当初的奇怪目光看着严曦:云昕,你床上挂的画
画?哦那,那是皇上赐的,我怕挂在厅里弄坏了,就就挂在了床尾。这话问的严曦心里一虚。
是么?
嗯。想起昨夜的春梦,他根本不敢抬头。
早上醒来,床上湿了一片。还好梁砚文出门了,他清理身体时,抬眸对上那画中人的眼睛,浑身一抖,竟觉得燥热难耐
如今已饥渴到这般地步了吗?严曦欲哭无泪,赶紧收了画卷,放入箱子里。
他以为梁砚文的不悦只是暂时的,第二天便能好了。哪里想他这个不悦竟一直持续了近三天。
严曦没有问他又是因何事想明白了,不再忧愁的。能将烦恼放下便好,其他的无需多问。倒是他自己,烦恼的不是一星半点,眼看着七天的期限已到,他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严曦十分急需有人在这个时候帮他做决定,无论往左还是往右,至少推他一把。
梁砚文这几日的心情欠佳,他实在不好开口。自己闷在心里亦不好受,正蹲在院子里纠结着,手里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地上画着圈,梁砚文停在了他面前。